“我家安安從小也花生過敏,先天遺傳的。”
喬星月把寧寧從小有過兩次花生過敏的情況,都告訴了黃桂蘭。
然後,又說:
“這花生過敏,輕則全身起疹子發癢,重則水腫呼吸困難,甚至會窒息休克,搶救不及時確實挺危險的。”
“蘭姨你放心,以後煮飯的時候,我肯定會注意不加任何花生和花生製品的佐料。”
以前隻是安安花生過敏。
現在安安、蘭姨和謝同誌都花生過敏,她肯定會倍加小心謹慎的。
這時,鍋上的包子熟了。
喬星月把裝著包子的蒸鍋,從蜂窩煤爐上端下來。
鍋裡冒著香噴噴的熱氣,香迷糊了。
可是黃桂蘭卻滿腦子都是這巧合的事情,“咋就這麼巧,安安也跟我和中銘一樣花生過敏?”
喬星月也覺得好巧,笑道,“蘭姨,看來這是娃跟你們的緣分。”
晚上。
黃桂蘭在屋裡泡著腳。
這兩天黃桂蘭睡眠不太好,謝江端了根竹子編的小矮凳,坐在她麵前,幫她做著腳底按摩。
見黃桂蘭發著神,謝江問,“娃他媽,你想啥呢,想得這麼出神?”
“老謝,你說巧不巧。小喬同誌那個大閨女安安,她竟然跟我和老四一樣,也是從小先天遺傳性的花生過敏,咋就這麼巧了?”
謝江看洗腳盆裡的水溫不熱了,又拎著熱水壺往盆裡加了點熱水。
“彆動,小心燙著。這說明啊,咱們謝家和娃有緣分。咱家一直沒女娃,你就把安安寧寧當自己親孫女吧。”
“我看行。”黃桂蘭一想到兩個娃那可愛懂事的模樣,既是心酸,又是心疼。
“……”
“行了,老謝,不用按了。”
“再給你按摩一會兒,力道合適嗎?”
“合適,這兩天泡了腳,你給我這麼一按,還彆說,睡眠改善了不少。”
喬星月從奶奶屋裡出來,必然會經過蘭姨和謝師長的屋子。
門縫敞開著。
謝師長堂堂軍區首長,手下至少上萬個兵,都要聽他指揮。
那些手下的兵,哪個見了他不得鞠躬敬禮。
可是回到家裡,謝師長竟然會給媳婦洗腳。
真是個寵媳婦的好男人。
想必在這樣的耳濡目染下,謝團長幾兄弟肯定也都是個愛護媳婦的好男人。
這樣的家庭氛圍,喬星月一個外人瞧著,都不由覺得身心輕鬆和愉快,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啥狗屎運氣,才能找到這樣好的東家給他們保姆。
帶著輕鬆愉悅的心情,喬星月準備帶安安寧寧洗漱後睡覺了。
正巧,碰到從堂屋外走回來的謝中銘。
他手裡拿著一個網兜,兜裡裝了三個重疊在一起的搪瓷盆,盆底還印有嶄新的“雙鳳牌”的紅漆。
見到她,他把網兜遞給她,“喬同誌,我媽讓我給你捎的搪瓷盆,剛從百貨大樓買回來的。”
喬星月接過網兜,“咋買這麼多個?”
謝中銘應了一聲,“我媽說,女同誌愛乾淨,洗臉洗腳都要分開的……”
黃桂蘭說,女同誌洗臉洗腳和洗內衣內褲的盆,都是分開的,所以特地讓他給喬同誌買了三個搪瓷盆回來。
隻是他一個大男人,跟一個女同誌聊起洗內衣內褲的事情,有些尷尬。
“反正我媽特地交代了,要我給你捎三個新的搪瓷盆回來。”
喬星月看了看,盆裡又放著新的牙刷、杯子,還有中華牌的牙膏。
70年代,牙膏這種日用消耗品,對普通人家來說可是奢侈品,尤其是中華牌的,這種大盒的一盒一塊二毛錢,可以買二十個大肉包子了。
所以一般人家都是用牙粉或者鹽巴刷牙。
蘭姨讓謝同誌直接給她買了最貴的牙膏,喬星月忽然有些受寵若驚,她在心裡暗暗下了決心:一定要在謝家好好乾。
“謝同誌,真的太感謝你了,還有蘭姨,我都不知道怎麼感謝您一家子!”
“不用這麼客氣。”
“對了,謝同誌,我聽蘭姨說,謝同誌也娶了媳婦了。咋沒見你媳婦跟著你來部隊隨軍?”
按照謝同誌的級彆來看,他的媳婦完全有隨軍資格。
她就是隨口問一問。
想著謝師長這般寵著蘭姨,謝團長肯定也是個十分寵媳婦的好男人,應該讓媳婦身邊跟著才對。
喬星月意識到自己不該問這個問題時,已經晚了。
謝中銘的眉峰壓得極低,眼底沒有半分暖意,半天沒應聲。
二人之間的氣氛,瞬間降到冰點。
連旁邊的安安和寧寧,也發現叔叔突然變得冷冰冰的,讓她們也不敢吱聲。
就在這時,謝中銘冷冰冰地答了一句,“喬同誌,這是你第二次打聽我的個人婚姻狀況了。”
喬星月恍然大悟。
難怪昨天他剛進堂屋,見到她在謝家時,對她滿眼的懷疑和警惕。
“謝同誌,我可不是衝著你才來這裡當保姆的,是我一直想到城裡找個能養活兩個娃的活來乾,正好同村的唐嬸把我介紹過來了。我真沒打你啥主意。”
“我就是一個死了男人,還帶著兩個娃的寡婦,不可能有彆的心思。”
可千萬不要誤會,她是為了勾引他才來的。
這份工作對她來說,太重要了。
這時,不動聲色的謝中銘,又冷冷應了一聲,“是嗎?喬同誌,我並沒有說我懷疑你什麼,你何必急著如此解釋?”
喬星月倒是被噎了一下,“……”
是啊,人家謝同誌沒說他懷疑她什麼。
可她這麼著急解釋,不過是因為這份保姆的工作,真的對她太重要了。
她又說:
“謝同誌,我隻想好好地把活乾好,能有個穩定的收入,讓我們娘仨活下去。”
“我真的對你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說完,她牽著安安寧寧轉身上樓。
謝家這二層小樓,一樓是堂屋、廚房、廁所還有蘭姨謝師長的房間,以及奶奶房間。
二樓是喬星月和兩娃,還有謝中銘、謝明哲的房間,以及一個種著花的小露台。
謝中銘望著三母女上了樓。
想到喬同誌死了男人,一直是她自己一個人帶著兩娃討生活,日子確實是過得十分清苦,他眼底的冷意散開,隻剩幾分懊惱。
方才他對喬同誌那冷冰冰的質問,此刻倒像是變成自己胸口的冰碴子,硌得他心口發疼。
他確實不應該僅憑現有的信息,去懷疑喬同誌的身份有問題。
就算要懷疑,也應該拿出鐵證如山的證據。
很快,謝中銘意識到,他對喬星月的了解還是太片麵了。
腦海裡浮現出她轉身帶著孩子離開時,那委屈、惱怒,又充滿堅定的眸光,謝中銘竟然覺得自己的懷疑方向是錯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後,去了奶奶陳素英的屋裡。
奶奶陳素英左半身癱瘓,招呼著謝中銘的右手,倒是活動自如,隻不過因為麵癱的緣故,說話不太利索。
一進屋,奶奶就拉著謝中銘的手,說,“中銘,星月,那,那兩閨女,眼,眼神長得可像你了。”
“奶奶,星月就是來咱家乾活的,你可彆看岔了。那兩女娃跟我可沒啥關係,咋可能眼神像我?”
“像,你,仔,仔細瞧!”
奶奶陳素英總瞧著這兩女娃的眼神,和小時候的謝中銘,像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