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姨,現在是新時代了,不興舊時代那一套主仆論。”
“喬同誌憑本事來咱家乾活,賺的錢都是勞動所得,不是啥傭人。”
“主席也說了,勞動最光榮。”
“倒是江姨,這次你和鄧盈盈又準備在我家白吃白住多長時間?”
謝中銘說起以上幾句話的時候,眉頭微微擰起。
眉骨下的目光淬著一股一身正氣的勁兒,連說話的聲音也帶著幾分鄭重,那是他對一個勞動者的敬重,容不得旁人有半分輕慢。
況且,他可不會慣著江春燕。
要說還恩情,從他有記憶起,謝家一直源源不斷地幫襯江春燕和鄧盈盈母女,恩情早還完了。
若是要讓他們謝家繼續還恩情,也可以,但是這江春燕不可以侮辱喬同誌,這個時代哪有啥傭人一說,況且剛剛江春燕說喬同誌是狐狸精的話,他也聽到了。
思想覺悟有問題!
問題還很嚴重!
灶房裡的喬星月,剛剛端了一盆梅菜扣肉上桌。
這謝同誌維護她的話,她聽得清清楚楚,他對她的尊重她也看在眼裡。
之前她對謝同誌的印象是鐵血剛毅,還特彆害羞。
現在她對他的印象,又多了一個詞——毒舌!
還真是一個三觀很正的男同誌。
見她把梅菜扣肉端上桌,江春燕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行,行,行,她是光榮的勞動者,行了吧。”
隨即,又看向身姿挺拔一身正氣的謝中銘,故作委屈道:
“但是,中銘,你怎麼能說你江姨在你家白吃白喝白住呢?要不是盈盈爸為救你爸犧牲了,江姨怎麼可能改嫁到老趙家?這老趙要被安排到鄉下改造,難道你想讓江姨也跟著去鄉下受苦?”
“之前你爸媽咋說的來著?說是你們謝家肯定會替盈盈爸好好照顧我們母女倆。這話是他們自己說的,咱就成了我們娘倆在你家白吃白喝白住了?”
說著,江春燕故意抹著淚。
旁邊的鄧盈盈挽著她的手,也是委屈地哭道,“媽,看來我們打擾到蘭姨和謝叔了,要不我們還是走吧。”
見這母女倆哭哭啼啼,謝江胸口發悶。
想到老鄧對他救命之恩,心中又是無比愧疚。
旁邊的黃桂蘭聽得憋屈的慌,明明是這江春燕胡攪蠻纏,倒成了他們的不對。
這時,謝江開了口,“行了,老四,你少說兩句。讓你江姨和盈盈在家裡住著,先安頓下來,後麵的事情後麵再說。”
謝中銘補充,“住下來可以,但是不能因為她們來了,就要讓喬同誌和安安寧寧到堂屋打地鋪。”
黃桂蘭附和道,“是呀,星月一個女同誌在堂屋打地鋪多不方便,而且也影響她們母女休息,反正星月和孩子們必須住書房。”
站在旁邊的喬星月知道自己的身份,她識趣道:
“蘭姨,謝叔,謝團長,謝謝你們的好意,要不我還是帶著安安寧寧打地鋪吧,沒事的,我們娘仨一直生活在鄉下,皮糙肉厚,睡哪都可以,隻要有個睡覺的……”
“那哪成?”喬星月話還沒說話,黃桂蘭斬釘截鐵,“我不允許你在堂屋裡打地鋪,這地上多硬,半夜大家起夜上廁所都要經過堂屋,根本沒法睡。”
江春燕梗著脖子道:“咋的,桂蘭,你還想讓我和盈盈在堂屋裡打地鋪不成?”
謝江緩和道:“這樣吧,春燕,你和盈盈先睡老五那屋。老五暫時不會回來。”
江春燕不爽地應了一聲,“那可不成,謝明哲那屋裡,全是男人味。”
謝中銘插了一句,“江姨,您要是嫌棄明哲那屋有男人味,我還是給您和鄧盈盈申請一個單間宿舍,住著不僅自由,還沒人打擾你們。”
江春燕嘀咕道,“算了,我們就住明哲那屋。也不知道你家是咋了,一個個的都維護一個小保姆。”
說話間,江春燕沒好氣地瞪了喬星月一眼,“她不就是一個小保姆嗎?”
謝中銘申明道,“江姨,每個人無論乾啥職業,都值得被尊重。”
喬星月聽得心裡一暖。
謝家的每個人都這樣維護她,尊重她,仿佛她不隻是謝家的保姆,還是他們的家人。
這種家庭的溫暖感,讓喬星月心中動容,旁邊的安安寧寧,也是聽得滿臉笑意:師長爺爺真好,奶奶也好,中銘叔叔更好!
這陣尷尬的氣氛,是被喬星月打破的,“飯菜都好了,大家洗洗手,準備吃晚飯了吧。”
說著,她去廚房端剩下的菜,謝中銘後腳跟上去幫忙拿碗筷裝飯。
吃飯的時候,謝中銘和往常一樣,先去奶奶屋裡,給奶奶喂飯,讓喬星月和安安寧寧坐下來,跟大家一起先吃飯。
沒一會兒,謝中銘也回了桌。
瞧著喬星月了兩個娃上了桌,江春燕掃了黃桂蘭和謝江一眼,“謝師長,桂蘭,你家保姆還興上桌吃飯的?”
人美心善的黃桂蘭,連生起氣來的語氣也是柔柔的,“春燕,中銘已經申明過了,現在是新時代,沒有主仆論。”
“星月,你吃肉,彆往心裡去。”說著,黃桂蘭給喬星月夾了一塊梅菜扣肉。
那扣肉比平時的紅燒肉大塊多了,足有三指寬,半寸長,七分肥,三分瘦,雖是先炸後蒸上了醬油色後香噴噴的,但是難免是肥肉多。
這樣充滿油水的夥食,她已經連續吃了十來天了。
她感覺自己好像長了不少肉。
原主可是易胖體質啊,在茶店村胖丫整天不是紅苕疙瘩湯,就是紅苕煮稀飯,一天三頓都離不開紅苕,還能胖成兩百多斤。
在謝家她天天吃肉,還都是肥肉,她總感覺自己好像胖了些。
蘭姨夾來的那塊梅菜扣肉,她盯著它半天,沒敢下嘴。
這麼多天的觀察下來,謝中銘發現她似乎不太喜歡吃肥肉。
這時黃桂蘭又給喬星月夾了一塊肥肉,沾了醬油的油星子還在瓷白的碗壁上滑了幾道印子,全是油水。
喬星月的筷子捏在手裡,頓了頓,指尖悄悄蜷了蜷,沒敢把肉夾出去,蘭姨的嘴裡還在念叨著她太瘦了,要她多吃點肉,這般好意讓她連拒絕都說不出口。
隻好讓自己的笑意更軟了些,說聲謝謝,低下頭用米飯把肥肉蓋了蓋,假裝扒飯,嚼著白米飯的動作卻是慢了半拍。
這些細微的反應,被謝中銘儘收眼底,瞧著黃桂蘭又要給喬星月夾第三塊肥肉,謝中銘阻止道,“媽,喬同誌這幾天身體不太舒服,吃不了太油膩的,你就彆夾了。要夾就夾這瘦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