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中銘看著安安摳著報紙時,頭都快低到胸口的可愛模樣,他貼好手中的報紙又拍了幾下,抽手的時候還在褲子擦了擦沾在手上的報紙油墨,這才溫柔地揉揉安安的小腦袋。
“想啥呢?”
安安緩緩抬起小腦袋來,圓溜溜的眼睛看向一身挺拔如鬆的謝中銘。
拿在手裡的報紙,被她緊緊一攥。
剛剛她說了中銘叔叔的媳婦長得又胖又醜,還差點說他媳婦胖得跟豬一樣。
中銘叔叔不會生氣吧?
安安趕緊改口。
“中銘叔叔,其實嬸嬸長得胖乎乎的,可可愛愛的,一臉福氣樣。”
小丫頭也是個人精,怕中銘叔叔生氣,她假裝又仔細地看了一眼報紙上兩人的結婚照,尤其是盯著那個胖乎乎的阿姨看了好半天。
媽媽說過,說話得有說話的技巧,隻要自己的利益沒被侵犯,就不能得罪人,要說漂亮話。
“真的,中銘叔叔,你媳婦天庭飽滿,一看就是旺夫像。”
不過,安安怎麼覺得,這個胖阿姨的眼睛和媽媽的眼睛長得有點像,都是一雙大大的杏眼,但明顯看得出來,這個胖阿姨肯定沒她家媽媽漂亮。
媽媽可是把這個胖阿姨甩了十萬八千裡呢!
“小家夥,說違心的話不怕鼻子變長?”謝中銘捏了捏安安的鼻子。
這小丫頭一看,就沒說實誠話。
鬼精靈!
“撒謊鼻子會變長,都是大人騙小孩兒的,才不會變長。”
“安安就是個機靈鬼!”
謝中銘看著報紙上的胖丫,又說,“安安,叔叔的媳婦確實是長得胖了些,但是,是叔叔對不起她。”
當初在茶店村,如果他的意誌力足夠強大,就不會毀了胖丫的清白,也不會讓曾秀珠掉錢眼裡把胖丫趕出去,胖丫就不會給他生娃,更不會和娃一起掉河裡。
他握著手中刷米糊的刷把,手指緊緊一攥,眼神也愧疚了起來,“總之,是中銘叔叔不對……”
“中銘叔叔。”安安把頭埋低,也有些愧疚道,“對不起,我不該說你媳婦難看。”
“沒事,叔叔的媳婦確實是胖了點。安安說的也是事實。”
“……”
“繼續貼報紙吧!”
說著,謝中銘又揉了揉安安的腦袋,安安則是昂起頭來,甜甜一笑。
這樣的一幕,像是父女的日常互動一樣,落在十幾米外開的陳嘉卉眼裡,美好而又溫馨。
陳嘉卉想著,謝團長對家裡保姆的女兒都能如此溫柔耐心,對自己的女兒,一定會更加稀罕吧。
陳嘉卉也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謝團長的。
可能連自己喜歡上他的時候,她都沒有意識到,隻記得上學那會兒,他找她借鉛筆杆子,他接過過去不心心碰到了她的手指尖,那會兒她心跳加速,連那句“不用謝”都會說得磕磕絆絆。
軍區大院的泡桐樹葉落了又綠了,紫花開了又謝了。
她的頭發從齊耳到及腰。
一年又一年,謝中銘在她心裡一住,便是一整個青春。
終於等到有一天,說親的人想要把她說給謝中銘。
她等了好幾天的消息,盼著能和謝中銘處上對象。要是她能成為謝中銘的對象,她想送他一隻鋼筆,筆記本,或者是給他遞一個煮雞蛋、貼餅子、糖油果子,就不用通過江北楊和肖鬆華,騙他說那是他們送的了。更是可以光明正大地給他織毛巾,納鞋底……到現在,她的抽屜裡還存放著好幾雙鞋底和圍巾,全都是為謝中銘做的手工活。
她一直沒有機會送給他。
陳嘉卉也盼望過,以後要是能順順利利地成為謝中銘的媳婦,她要給他生一個女娃,因為謝家最喜歡女娃,她也喜歡女娃。
就像現在一樣,他看著保姆家的女兒時,多像一個溫柔的父親啊!
陳嘉卉相信,謝中銘若是有了孩子,肯定會是一個好父親,就像謝江謝師長那樣有擔當!
可是那會,說親的人告訴她,謝中銘沒晉升團長之前,不準備考慮個人感情問題。
她說她要等。
等到他晉升團長。
謝中銘讓她彆等他,有更好的男同誌就嫁了吧。
他哪裡知道,彆的男同誌不管再好,都入不了她陳嘉卉的眼。
後來,謝中銘娶了胖丫。
真是造化弄人,緣分這種東西果然是強求不得的。
“你和中銘四年沒見了,過去幫他搭把手,跟他說說話吧。”
說話的,是站在旁邊的肖鬆華。
剛剛陳嘉卉看向謝中銘時,肖鬆華又一直看著陳嘉卉。
這時,陳嘉華才抽回酸澀的目光。
那會兒謝中銘還單身的時候,她跟他說話句就會臉紅,不敢靠近他。
這會兒他有媳婦了,她更沒有理由再靠近他。
“還是算了吧,我就隻是過來幫忙貼個報紙,沒彆的心思。”
“真不去?”
“不去。”陳嘉卉抬著手臂,往紅磚牆上繼續刷著米糊。
手中拎的這一小桶米糊,還是她一大早起來生的火,親自熬的。
“沒事的,中銘已經準備向部隊打離婚報告了,很快他就單身了,你不用怕彆人說閒話。”
肖鬆華知道,陳嘉卉喜歡了謝中銘很多年,如果現在她不抓住機會,以後很有可能就沒機會了。
“那也不合適,他始終是有媳婦的人。”
陳嘉卉是個有分寸的人,她刷完米糊,又開始貼報紙,動作麻利乾淨,再沒有朝謝中銘那邊瞧一眼。
“你啊,就是倔。”肖鬆華把米糊桶搶過去,“你要是再不主動點,中銘他……”
謝中銘有可能喜歡上喬星月的事情,該不該告訴嘉卉?
想了想,肖鬆華還是決定暫時先不說,說了怕嘉卉難過。這些年陳嘉卉心裡一直裝著謝中銘,不管誰跟她說對象,她統統拒絕了,肖鬆華都看在眼裡。眼瞅著,陳嘉卉已經到了二十六的年紀了,女同誌這個歲數已經算是晚婚了。
不管是在昆城軍區,還是在錦城區,女同誌一般都是二十歲出頭就嫁人了,肖鬆華不想陳嘉卉好好的青春就這麼因為一個男人,而如此蹉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