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妃們身體不適自然是不能陪伴聖駕的,是以貴妃娘娘的綠頭牌早在一個多月前就被撤了下去。
同樣,若是病好了,自然該及時報到皇後娘娘那裡,再將這綠頭牌給重新呈上。
這會子景仁宮花團錦簇般的熱鬨,可見貴妃娘娘是大好了,但敬事房送來的綠頭牌卻不曾見過娘娘的牌子。
這是······不願奉聖?
“胡鬨!”
玄燁皺起眉頭,貴妃出身佟家,她的體統和規矩同樣代表了佟家,皇帝的母家。
如此行徑,豈不是在給佟家抹黑?
帝王之怒猶如雷霆,一時間眾人的腰都彎得更厲害了,禦攆也調轉了方向,直奔景仁宮而去。
景仁宮裡,佟宛宛今天確實高興,甚至連每日的學習都停了,采納了劉保貴的建議,團坐桌側堆起了葉子牌。
清芷、豆蔻以及佟嬤嬤三人作陪,劉保貴則是在一旁逗著趣兒,一群人哄著貴妃娘娘一個人,時不時的給她喂牌,既不會讓她贏得太艱難,也不會顯得太放水沒了意思。
醫院人多眼雜,素來是禁止喧嘩的,至於聚眾打牌頑笑這種事,佟宛宛更是見都沒見過,一時間是真的高興極了,素來淡漠的臉上此刻眉眼彎彎,滿是笑意。
眾人正玩得開心,院外忽然傳來一聲脆響,仔細一聽,像是每日朝會前的靜鞭,又像是宮人的擊掌聲。
可無論哪一個,都是皇帝出閣升輦,又或是朝會時用來警示時才會用到的。
佟宛宛微微皺眉,扭頭一看,隻見景仁宮裡頭跪了滿滿一地。
這些將規矩和體統刻在骨子裡的宮人們早已深深的埋下頭以示恭敬,隻有奶嬤嬤佟嬤嬤悄悄拽著她的袍角,偷偷遞來的眼神中滿是擔憂。
“給萬歲爺請安”。
萬歲爺……康熙來了?!
佟宛宛晃眼一看,隻見有一明黃色身影繞過影壁,正抬腳邁上台階。
這就是曆史上赫赫有名康熙皇帝?
她仔細看去,來人很年輕,二十出頭的樣子,一米八的身高被眾多彎著腰的內侍團團圍著,顯得愈發的高大。
至於他的樣貌,看得不太真切,或者說無人會在意他的樣貌,隻陡然生出幾分凜然之感,不由得懾於那令人無法忽視的威嚴。
見佟宛宛呆愣坐著,不行禮、也不說話,玄燁的耐心已然耗儘,聲音也愈發的淡漠,“貴妃,你太放肆了”。
他的聲音微涼,臉上的寒意明顯,眼神冷淡的不像是在看自己的表妹,而是一個不聽話的奴才,不好用的物品。
佟宛宛心頭一緊,有種被頂級捕食者盯上的錯覺,不僅喉嚨發緊,甚至連呼吸都有些不順暢。
放輕鬆,平靜、外界的一切都不重要……
佟宛宛按照醫生教的方法呼氣吸氣,平緩的深呼吸帶來更多的氧氣,氧氣充足的情況下,大腦也愈發的清明。
結合記憶和曆史,能夠迅速得出一個結論,最看重出身的康熙皇帝,絕不會讓一個出身佟家的高位妃嬪莫名其妙的消失。
不用怕,生命肯定是有保障的。
她吞咽乾涸的喉嚨,起身福了一禮,“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
玄燁垂眸看向牌桌,又看向身側沉默站著的貴妃,不由得眉頭微皺。
明明剛才進來的時候,貴妃還滿是活力,笑意如同明月般清朗,轉眼間卻不發一言,做出這般沉默姿態。
貴妃是因為立後之事,心中有怨?
他麵色發沉,聲音冷如冬日屋簷下的冰淩一般,“告訴朕,為何不去中宮問安?”
既然定下皇後,就是國母,況且皇後早就向景仁宮示好,如今貴妃身子好了,自然該到慈寧宮、坤寧宮晨昏定省。
這話問的……是問罪的意思?
佟宛宛抿了抿嘴角,但想到這是皇權至上的清朝,隻能順著他的意思解釋,“臣妾不是有意不去的,隻是身子還沒好,咳咳……”
她虛弱地咳嗽了兩聲。
玄燁的目光再次從牌桌上掃過,劃過女子脆弱的脖頸,最終落在那張白皙細嫩的麵容上。
他看見明亮的杏眸淡漠至極,如同天邊的寒星一般。
“貴妃”,他眸光微暗,語氣聽不出來情緒,“誰給你的膽子,竟然敢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