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船已被行星UT320的重力捕捉。重複一次,飛船已被行星UT320的重力捕捉。現在開始墜毀。馬上進入大氣層,倒計時10,9,8……”機械聲音還沒有結束,機艙忽然開始一陣劇烈的抖動,機艙裡此起彼伏地響起高低不一的報警器的聲音,儀表盤的報警燈閃個不停。刺耳的聲音掩蓋住機艙裡的人聲,控製室裡的人忙成一團,雖然受過專業的訓練,但是劇烈的顛簸依然讓有些人嘔吐起來。
“蘇博士,蘇博士,我們必須要丟掉幾個儲藏室減輕飛船重量,然後全力衝出去……蘇博士!”一個男人麵目模糊地喊叫著。
“扔掉野生動物冷凍倉。”她盯著控製屏幕上的儀表盤。
有人大聲喊:“所有的?他媽的當初我們廢了好大勁才從世界各地搜集起來……說星際逃難需要克隆人類的整個生存環境……老子還給你搞來了非洲獅子……”
“所有的!現在!都扔掉!”她喊。
語音控製係統立即響了起來:“43號冷凍倉分離,43號冷凍倉分離,3,2……”
“一個引擎著火了!”有人失聲大叫,聲音驚恐得好像快要哭出來。
“沒用的,我們現在都死定了!我們丟了一個引擎,我們沒法跑出引力!”
“3號離心機起火……重複一次,3號離心機起火。”係統的聲音正無情地重複著。
“砰”的一聲,控製室裡懸在上空的機械臂都失靈了,從天花板上狠狠地砸下來,人群中發出一陣慘叫,有人直接被砸穿了腦袋,濃稠的液體飛濺了出去。
終於有人哭了起來。
語音係統不再說話,控製室裡的燈全部停電了,房間裡頓時暗了下來,隻剩下報警信號燈在不停地閃爍。但是大家都無能為力,沒有人能夠改變一些什麼。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最壞的事情要發生。有人哭著喊起了媽媽,控製室裡一片混亂。
她閉上了雙眼,隻感覺自己在不斷加速下墜……
轟……
她驀地驚醒,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上。房間昏暗,裡麵點著一豆青燈。
又是這個奇怪的夢。
她翻身坐了起來,額頭上都是汗珠。
“蒼雪姑娘,你醒來啦?”藥童小包湊了過來,看了看她蒼白的臉,又摸了摸她的額頭,自言自語:“好像不燒了。”
蒼雪不說話,隻是問:“我睡了多久?”
小包不過八、九歲的光景,梳著兩個辮子,兩隻大大的眼睛,一派天真爛漫的樣子。她給蒼雪斟了一杯熱茶:“你昏過去兩天了,詩頁大人剛剛才走。”
“我又昏過去了?”蒼雪有點吃驚。
“是呀,詩頁大人擔心得不得了,院裡的事情都丟下了,一直過來給你針灸,方才見你好些了才走的。”
蒼雪歎了一口氣:“我的頭風病越來越嚴重了,唉。”
小包見蒼雪有些心灰意冷,連忙安慰道:“姑娘,詩頁大人說你已經比之前好些了。”又見她昏睡兩日,身子也日漸消瘦,連忙問:“你肚子餓不餓?我去叫人給你做些吃食。”
“好。”蒼雪點點頭,披了一件月白色的襖子,走下了床。她自己也不過是個十歲的女孩子,一頭黑發披在腰間,不過因長期臥病,顯得弱質纖纖,仿佛一口氣就能被吹倒的樣子。
現在是下午時分,書院的百食薈還沒有開門,小包便自己去了後廚,另外又叫兩個幫廚的丫頭子生火、燒水。
蒼雪走了幾步,在床邊的書桌旁坐下來,望著外麵的大雪愣神。
這裡是寒山書院的精舍,是在寒山山凹裡的一排排矮腳木房子。
彆人都是兩個醫師共住一間房子,衣食住行都是自己照管自己,吃則自己去書院的百食薈,洗澡則有共用的澡堂。
唯獨蒼雪和眾人與眾不同,不僅獨自一間木屋,自己取名叫“寒舍”,還有三四個丫頭一起服侍。
詩頁大人是寒山書院的院長,說是因蒼雪身子弱,需要獨自煎藥,又怕她吃不了百食薈裡的堂食,因此屋子裡還設了爐子和廚房。但實際上對她好的原因,書院裡有種種猜測,有人說因為蒼雪是詩頁大人的私生女,有人說因為蒼雪是當初前任院長留下的聖女,但都一直沒有一個服眾的說法。但是詩頁大人對蒼雪再好也有限,不過是比彆人多幾個人伺候,衣食住行上比其他人好一些,久而久之,眾人也就都習慣了,偶爾有些微詞,編排一些是非,最後流言蜚語也都無疾而終。
寒山是這裡的雪山山脈群,終年積雪,不過這裡卻因為流過一彎暖泉,終年溫度適宜,春暖花開,仿佛沙漠中的一片綠洲。
寒山書院建在寒山,雖然是書院,卻並不教人考取功名,而是教人如何配藥治病,教人如何製作醫藥器材、中醫西藥、測繪觀星,種種雜學,不可一一道儘。
因此,在寒山有四脈:醫師、藥師、器師和護衛。
其中以醫師為最尊,藥師其次。而器師又有觀星、地質、器材、建築等種種分支,因此器師最雜,又排在後麵。護衛地位最低,排在最後。
究其原因,是長久以來這裡多疫病繁多,人口死亡率高居不下,因此和醫藥相關的,在這裡都備受重視。
因此寒山書院四脈,加上仆婦、雜役、工人、小廝等等前後共有幾十萬人口之多。書院不是國家卻又勝似國家。
這一日,寒風刮得正緊,大雪如棉絮一般從天空中不停扯落下來,很快,即便是坐擁暖泉,不怎麼積雪的精舍暖地也很快積起了一層薄薄的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