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瑾應道:“雲紋貴重,嬪妾出身低賤,即便皇上抬愛,也不敢失了分寸。且雲紋暗線處壓了金,嬪妾不敢僭越,這才繡些花花草草上去掩蓋。還請皇上莫要怪罪。”
沈晏辭哪裡會怪罪?
反而誇讚南瑾很識大體。
又盯著三色堇繡樣看了半晌,忽而想起什麼,
“朕記得,你從前所穿宮女服飾上,也在胸口處繡著此物。”
南瑾莞爾一笑。
她當然知道沈晏辭會記得。
因為那些三色堇的繡樣,都是她刻意繡在胸口的。
男人的眼神落在有姿色的女子身上,還能看些什麼?
第一眼看的是臉,這第二眼自然是要儘收春光了。
不過她並不顯露自得,而是詫異道:“皇上竟還記得?”
沈晏辭溫聲道:“你的事,朕自然上心。”
他不由分說扯過南瑾的手腕,將她擁入懷中,
“朕還上心另一事。你位份雖在常在,可從前到底是伺候淑妃的,難免會因著從前淑妃的錯處,叫人低看你一眼。所以朕想賜你一個封號。”
宮中嬪妃唯有嬪位以上才能得封號,
居其下,必得是頗得看重的小主才能有此殊榮。
沈晏辭看出了南瑾的惶恐,怕她又要扭捏拒絕,於是不等她開口,便先在她柔軟的腰肢上調笑著捏了一把。
南瑾吃不住癢,玲玲笑著身子縮成一團,直往沈晏辭懷裡鑽。
沈晏辭手上動作不停,“不許推脫。否則朕可不饒你。”
南瑾笑得發酸,連聲求饒,
“哈哈哈~皇上!嬪妾受不住......嬪妾都依您就是了!”
沈晏辭看著她臉上緋色,這才笑著有所收斂,
“隻是內務府擬來的封號不算是朕的心意,朕想特意為你擬一個。”
南瑾隨意撥弄著手邊花枝,笑盈盈道:“皇上安排就是。”
沈晏辭眸光隨她而動,“朕看你很喜歡三色堇。這花兒嬌俏豔麗,也很襯你。且堇字也好聽......”
他緩一緩,又道:“隻是這花喜涼爽,忌高溫,不易成活,花期又短,寓意不大好。”
他將南瑾擁得更緊些,欺在她耳後道:
“不如擇一‘瑾’字如何?美玉華彩為瑾,又有懷瑾一說,正如朕此刻抱得佳人。”
沈晏辭溫熱的鼻息噴灑在南瑾的耳後,鼻尖抵著她的柔嫩的耳墜,惹得南瑾羞煞。
“皇上所賜自是好聽,寓意也好。隻可惜嬪妾沒有讀過書,不曉得其中深意。”
她手臂勾住沈晏辭的脖頸,回過頭,很自然地與他鼻尖相抵,
“就像嬪妾的名字,嬪妾也很喜歡。這‘菀’字是老爺和夫人所賜,也是從詩句中得來。好似......”
她凝眉想了想,輕輕拍了拍腦門,“好像是有菀有柳,什麼不息什麼的?嬪妾也記不清了。”
沈晏辭聞言,眸光一瞬暗淡,
“是‘有菀者柳,不尚息焉?’”
“對!”南瑾頷首,“是這句子。嬪妾覺著這句子多好呀,我伺候柳家,這詩句裡有菀也有柳,不正是說明老爺和夫人,把我當成了自家人嗎?”
沈晏辭臉色更是難看。
有菀者柳,不尚息焉。這句子出自《菀柳》一詩,單句的意思,是說越是繁密茂盛的柳樹下,越是要勸誡人們不去倚樹休憩。以防大樹傾倒,反而傷及自身。
而全詩所述,更是說上位者暴虐無常,諸侯皆不敢朝見。
柳扶遠給府上下人賜名,都要這樣‘引經據典’‘煞費苦心’,可見他對朝廷的不滿,也不是一兩日了。
“皇上?”
懷中美人一聲輕喚,將沈晏辭飄忽的思緒拉扯回來。
他不動神色一笑,蹭了蹭南瑾的鼻尖兒,道:
“這名字是柳公賜給你,也是你為奴時的名字,總是不好。你既也喜歡朕給你擬的這個‘瑾’字,不如朕也將它賜作你的名諱可好?”
他的吻及其自然地落在了南瑾的唇上,格外珍之重之道:
“滿宮裡能得朕賜名之人,唯你一個。”
他這話說的,仿佛是賜給了南瑾多大的天恩?
可一個活生生的人,除了生身父母外,哪裡需要旁人再‘賞賜’個名諱?
除非,是有人將她當成了寵物。
不過南瑾並不介意,
今日種種,皆是她一步步引導著沈晏辭說出了她心中所想。
所以彼此之間,究竟誰是主人,誰是忠犬?
隻怕一時半刻,還見不得分曉呢。
南瑾嬌聲應道:“皇上待嬪妾如此好,嬪妾自然歡喜。”
說著,小鳥依人似地靠在沈晏辭寬闊溫暖的胸膛上,
無聲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