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夜裡,李德全是親自來南熏殿接人的。
他一見到南瑾,就笑吟吟道:
“瑾貴人大喜,皇上今夜翻了您的牌子。”
彼時南瑾正和榮嬪在庭院裡侍弄花草,乍聽了李德全這樣的歡喜話,南瑾下意識先是看向榮嬪。
榮嬪倒也沒吃醋,仍牽著她的手說:
“昨日咱們才來了溫泉山莊,今日皇上就念著你了,可是好事。快彆愣著,進去換了衣裳隨李公公去吧。”
南瑾笑著搖頭,與榮嬪低聲耳語道:
“哪裡是惦記我呢?姐姐忘了,今日采頡保全了宜妃母子平安,皇上興許是為了這事兒才會叫我去。”
體麵話是為了維係彼此表麵的和平,
南瑾懂,榮嬪也懂。
無論是自願還是被迫,成了天家女眷,共侍一夫就成了她們躲不開的宿命。
既知無力改變結局,若終日裡還隻剩下了拈酸吃醋,那就是不願意給自己討得好日子了。
這樣的道理,榮嬪也是在經了大起大落後,近幾日才悟出來。
她念著南瑾幫襯過她,這會兒笑著吆喝說:
“走吧,我陪妹妹進去梳妝。”
入了房中,梳妝一事自有宮人伺候。
榮嬪站在一旁,透過銅鏡與南瑾對視著,表情略有沉肅道:
“這會兒李公公不在,我有件事得提醒著你。”
南瑾回頭看她,“姐姐何以這樣嚴肅?”
榮嬪低聲道:“方才我叫古麗去領些炭火。回來時她路過清平宮,瞧見貞嬪在宮門外跪著。”
南瑾默了默,道:“她被降了位份,少不得要去找皇上求情。”
“她要求情,也要皇上肯見她不是?”
提及貞嬪,榮嬪臉上閃過幾分快意,又說:“瑾妹妹等下去清平宮時,叫宮人們繞開些吧?
貞嬪那性子你又不是沒見識過,她去求情皇上不願意見她,再讓她見到了今夜是你侍寢,她可不得嫉恨得發了瘋?
她父親到底有權勢,即便今日勢頹,難保來日又因為母家榮光複了恩寵。總歸能躲則躲,彆叫她也記恨你就是了。”
南瑾頷首應下,感激道:“多謝姐姐提醒。”
將南瑾送出南熏殿後,眼見天色尚早,榮嬪便在庭院內繼續侍弄著花草。
古麗遞了把金剪給她,“娘娘近來倒是和瑾貴人走得愈發親近了。”
榮嬪專心修剪著花枝,隨口道:“宮中人情冷漠,瑾貴人幫過我,我又和她同住,互相幫襯是應該的。”
古麗有些擔憂道:“可瑾貴人如今盛寵,娘娘跟她住在一起,來日便是皇上向來看望娘娘,總有她橫在娘娘和皇上中間,也是不好。”
“無所謂。”榮嬪語氣冷漠,剪下一段雜枝丟入稀鬆的泥土裡去,
“我入宮這麼久,今日才算徹底想明白了。我原先費儘心思去爭奪皇上的寵愛,又是為著什麼呢?”
她看著古麗,語氣後怕道:“你今日也見到了宜妃的產程有多凶險!她小心翼翼成那樣,還不是險些落了個母子俱損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