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又沉默了少頃。
榮嬪不願再回憶那樣血腥的場麵,很快轉了話鋒,
“此事過後,恐怕明日許多人都要倒大黴了。皇上龍顏大怒,讓人將今日負責布置煙花的宮人儘數抓走,交由幾位王爺審問,查探此事究竟是意外,還是有人蓄意為之。”
她湊近南瑾耳畔,壓低了聲,吐著寒氣說:
“這事若當真是有人算計,此舉豈非是要弑君?”
南瑾聽得這一句,心下微微一沉,謹慎道:
“姐姐,這樣的話咱們不好說。”
榮嬪忙應,“是,是。總歸還是盼著早些回宮吧。來這溫泉山莊不過短短兩月,就經曆了這麼多糟心的事,也不知這算不算你們漢人說的‘流年不利’?”
回了南熏殿,二人各自回房後,同樣的問題,采頡也問了南瑾,
“小主,奴婢也想不明白,您為什麼一定要告訴侯院判這些?”
采頡心裡仍念著從前她的手帕交,是被貞妃害死的。
她對貞妃同情不了一點,唯有滿腔憤恨。
“小主難道忘了?淑妃死後,貞妃還想讓人抓著小主,一頭磕死殉主了去?
奴婢陪著小主一路走來,眼見小主有多不容易才能在後宮站穩腳跟。少了貞妃這個阻礙,於小主而言未嘗不是件好事......”
南瑾冷道:“我要是由著宜妃把貞妃害死,日後我若再得恩寵,以宜妃的心思,你覺得她能放過我?”
她抬眸看著采頡,輕輕搖頭,
“隻怕還不知道會有多少醃臢手段,要沒了命似往我身上招呼。眼下隻要貞妃還活著一日,宜妃且顧不上算計我什麼。
我知道貞妃並非善類,可她坦蕩蕩壞在明麵上,相較於宜妃藏在背地裡的陰毒,我倒寧願貞妃長命百歲些,能留著口氣和宜妃鬥起來,咱們才可得了安寧。”
采頡明白了南瑾的意圖,遂也不再倔下去。
隻沉吟道:“那此事便是宜妃算計好了要置貞妃於死地?否則她怎麼會知道,火班的侍衛在水龍裡灌了溫泉水?”
南瑾搖頭,“她什麼都不知道。她是在賭。且這本身就是一場無論結局如何,她都能穩操勝券的賭局。”
她沉著眸色,語氣冷到了極處,
“她在賭那些侍衛會犯懶,會取了溫泉水直接用在水龍中。若賭贏了,侯院判的金瘡藥撒下去,與貞妃淋了硫磺水的傷口接觸,誰知道她的病情會惡化成什麼樣?說不準連命都要稀裡糊塗的沒了。”
采頡恍然大悟,“宜妃沒有和侍衛接觸過,即便有人要深究此事,也牽扯不出她。
宮中無人知曉宜妃身邊的麗欣精通醫術,也就不會有人懷疑她有彆的心思。最多隻以為她是好心辦了壞事!”
南瑾微微頷首,又道:“即便侍衛沒有偷懶,水龍中確實灌入了清水。宜妃也能討得到好處。
她從前與貞妃多有口角衝突,今日仗義相助,反倒要讓皇上覺得是她心胸寬廣,不計前嫌了。”
南瑾默然片刻,猝然冷笑道:
“一柱水澆下去,受苦受難的隻有貞妃,裡外裡的好處偏讓宜妃一人占儘,她當真是好謀算!”
采頡也道:“更厲害之處在於,那時煙花亂竄,大家都慌了神。宜妃竟還能在這樣短的時間內,就想出如此滴水不漏的害人法子來......”
又遲疑著問:“那今日煙花失控,莫非也是宜妃一手安排?”
“不會。”南瑾回答得毫不猶豫,“她沒有那個本事。我若沒猜錯的話,做這件事的不是貞妃、也不是宜妃,而是另有其人。”
采頡疑惑追問,“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