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爺!出事了!”
邵卓峰橫他一眼,“這麼些大人都在,你毛毛躁躁的成何體統?說!怎麼了?”
家丁哆嗦道:“鎮、鎮國公府上拉來了一車賀禮,說是要恭賀娘娘榮升貴妃。鎮國公府這幾個月和咱們鬨得不可開交,奴才自然不許他們卸車,可......噦......”
他猝然乾嘔連連,捂著口鼻道:
“車上竄下來幾名奴仆,打開轎門端著木桶出來,二話不說就往咱們府門上潑......那潑出來的......竟都是金汁!”
一語落,滿殿嘩然。
繼而便有作嘔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邵卓峰氣得麵紅脖粗,忍下惡心,高聲罵道:
“豈有此理!那老匹夫是活膩了!”
他罵聲越是中氣十足,吸進肺腑的惡臭就越是刻骨銘心。
旁人才聽不得他動怒。
一個個掩口遮鼻,慌也似地從後門逃了。
邵卓峰追著眾人,衝他們喊話道:
“鎮國公舉止瘋魔,竟做出這般荒誕之事!明日上朝,老夫定要向皇上參他一本!諸位大人皆是見證!可該......”
不等他話說完,方才還門庭若市的中書令府,便唯餘下了一片透著‘味道’的狼藉。
是夜,
府邸門前金汁早已清理乾淨,空氣中再不聞惡臭,隻隱隱透著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邵卓峰獨坐八角亭,口中悠閒哼著小調,手邊烹煮著濃醇茶水。
末了,
聽得身後有腳步逼近。
邵卓峰並不抬頭,隻沏一盞茶,置於對麵空座,
“這是極好的雨前龍井。柳兄嘗嘗看,可還合口味?”
柳扶山落座對麵,將茶盞向邊兒上推了把,揶揄道:
“多謝邵兄好意。隻是貴府今日險些被醃入了味,隻怕再好的茶,我也無福消受。”
“哈哈哈。”邵卓峰敞聲笑道:“不過是臭雞蛋混了些黃水兒,老夫也是沒料到,味道竟那般衝鼻。”
今日的‘糞水’,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
為得就是讓沈晏辭知曉,他二人為著他先前的算計,至今還鬨得水火不容。
等明日上朝後,二人再當著沈晏辭的麵吵鬨一番甚至大打出手,更要落實了兩家交惡的‘事實’。
待來日言官進言立儲的折子上多了,沈晏辭有了顧慮,難免
會問一問柳扶山的意思。
到那時,若柳扶山若進言,立嫡立長乃固國本之計,這話不存私心,份量便更重些。
邵卓峰輕輕搖晃著茶盞,似笑非笑道:
“允謙被立為太子是早晚的事。待到八月秋獮時,柳兄猜猜看,那小娃兒會不會和聖祖皇帝一樣,落得個摔落馬背,重傷駕崩的下場?”
言罷,彼此相視一笑,
諸多算計,儘數掩於微涼月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