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瑾自刑官手中接過的這把匕首,是用以行淩遲酷刑的。
匕首薄刃鋒利,削鐵如泥,更遑論血肉之軀?
此刻,
柳扶山口中麻木,鮮血直淌,
他疼得冷汗直冒,然而肉體上的疼痛,卻難抵辱心之痛的萬分之一。
他堂堂武將,不知有多少敵寇死在他的刀刃之下,
而今竟要淪落到被自己的家生子稱呼為‘罪奴’......
奇恥大辱!
他惡狠狠地瞪著南瑾,口中咿呀個不休,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而南瑾卻是那樣從容,
她穩穩站在柳扶山麵前,用上位者的眼神輕蔑地覷著他。
仿佛隻是在看一隻可以被輕易碾死的螻蟻。
這是南瑾第一次在柳扶山這張熟悉的臉上,看見了受辱後的不甘與羞慚。
長久以來,在柳扶山眼中,他們這些手握大權的權貴,想要掌控平民百姓的生死,實在易如反掌。
而南瑾不過是一個比之平民百姓還要不如的低賤奴才,她想要替父母討回公道,無異於蜉蝣撼樹,螳臂當車。
然而今時今日,身份徹底互換。
她終究是做到了。
她是尊貴的帝王寵妃,而柳扶山不過是最低賤的罪奴爾爾。
柳扶山無力反抗,甚至連話都說不出,
恰如當日南瑾伸冤無門,有口難言一般。
他隻能怒視著南瑾,以此宣泄憤懣。
南瑾迎著的目光,略一挑眉道:
“你這樣的眼神,我很不喜歡。”
言罷,手起刀落。
鋒利的匕首幾乎全部沒入柳扶山的大臂。
劇痛之下,他口中含糊不清地叫喊著,
口腔傷處不斷湧出的血水倒灌入嗓子眼,嗆得他咳聲連連,血沫橫飛。
南瑾靜靜欣賞著他的絕望,平靜道:
“這一刀,是替我阿娘還你。”
她抽出匕首,霎時有血花於傷口迸射而出,濺落在南瑾墨黑的鬥篷上,很快隱匿無蹤。
正如當日柳扶山所言:
這世上的低賤之人,便是連湧出的血淚,都沾染不到上位者分毫。
“這一刀,是替我阿爹還你。”
“這一刀,是替枉死的阿容姑娘還你。”
“這一刀,是替上京那些無辜枉死的百姓還你。”
整整四刀,全部避開要害。
隻為折磨,不圖性命。
南瑾還欲再刺,
卻聽得遠處宮門外,更鼓弱弱地響了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