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正是朗晴的好天氣。
陽光燦如鎏金,透過雕花窗欞灑入殿內,落在殿角的琉璃畫屏上,流轉出華光溢彩。
中庭幾叢名貴的照殿紅連片盛開,開得極為茂盛,深紅色的花蕾似火焰恣肆跳動,仿佛要將這春色燃儘。
這樣好的天氣,連風都是暖的。
而皇後的心口,卻是陣陣發寒。
她的夫君是皇帝,即便她是皇後,是正妻,她也早該習慣了要與無數女子分享這個男人。
她可以不在乎。
她也不能去在乎。
但沈晏辭讓王安傳來這樣的話,到底也是傷了彼此多年的夫妻情分。
南瑾看得皇後臉色不好,賀蘭貴人再僵在這兒也是礙眼了。
於是吩咐道:“知道了。那便有勞王公公帶著賀蘭貴人下去,好生準備著。”
她頓了頓,起身轉向皇後福一禮,溫聲道:
“午後到了皇後娘娘該用安胎藥的時辰,臣妾也先告退了。”
這般出了鳳鸞宮,走遠些繞過丹鳳門,采頡才敢壓低了聲音對南瑾道:
“奴婢方才瞧著,皇後娘娘聽完王安的話,眼眶都險些紅了。
皇後娘娘管束妃嬪本就是分內之事,皇上這話......說得未免也太傷人了些。”
她瞧著南瑾麵色淡淡,又問:
“娘娘與皇後娘娘素來親厚,既然已打發了賀蘭貴人,娘娘為何不留下勸慰皇後娘娘幾句?”
南瑾步履未停,隻目光平靜地望著前方,
“我留下勸她什麼?勸她莫要與皇上置氣?還是勸她看開些?”
她微微搖頭,“皇後此刻傷心,是傷在皇上為了一個貴人,便讓人給她傳了這樣敲打的話。
傷的是他們多年夫妻情分,到底是躲不過後宮的‘亂花漸欲’。
我若留下,隻會讓她在旁人麵前強撐威儀,反倒更令她難堪。”
嘴上如此說,而心底隻是不覺感慨:
原來宮牆之下,即便貴為皇後,終究也隻是皇後。
列於皇權之後,看似風光體麵,實則榮辱興衰,原也不過是仰仗著帝王一念之間的恩寵罷了。
采頡又問:“可從前也不見皇上怎麼待見賀蘭貴人,今兒個這是怎麼了?”
南瑾打斷她道:“他是皇帝。他要見自己的女人,不需要理由。”
她望著前路了無儘頭的宮道,搖了搖頭,不願再多言,“回宮吧。”
二人方挪步,忽聽身後傳來一聲喚:
“瑾嬪娘娘留步。”
南瑾聞聲轉過頭去,
見是賀蘭貴人攜著宮女的手緩步走來。
她臉上早已不見方才的頹然淚痕,隻盈然上前向南瑾福了一禮,笑道:
“瑾嬪娘娘有著身孕,今日怎不見乘轎?”
南瑾淺笑道:“承乾宮離皇後娘娘的鳳鸞宮不過一刻鐘的腳程,走動走動也好,哪兒就那麼矯情了?”
賀蘭貴人抬頭望了眼碧藍澄澈的天空,笑意明媚道:
“左右順路,嬪妾送娘娘一程可好?”
南瑾笑而不語,微微頷首向前走去。
這一路上,她都刻意與賀蘭貴人保持著距離。
賀蘭貴人也不與她聒噪,隻自顧口中哼著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