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各部番邦首領儘數齊聚上京,已經是五月初的事了。
這一年,上京簡直熱成了個蒸屜。
偶爾落下半日驟雨,不等暑氣消儘,毒辣的日頭又重新高懸。
雨水蒸騰起的濕熱水汽在高溫裡悶著,直叫人連呼吸都變得灼熱起來。
往年的這個時節,帝後早已移駕承德的園林行宮避暑。
但今年國事當頭,沈晏辭離不得上京,後妃們也隻能跟著悶在宮裡頭。
旁人沒有身孕倒也罷了,偏是難為了南瑾與皇後。
她二人月份漸重,孕中本就格外畏熱,加之太醫千叮萬囑需靜心安胎,更是連宮門都輕易不敢邁出一步。
饒是沈晏辭體恤,早已下旨將內務府每日所供的冰優先緊著承乾宮與鳳鸞宮使用,又令機巧坊造了許多精巧的風輪、冰甕送入兩宮。
但和這天地烘爐比起來,再是儘心,到底也是杯水車薪了。
尤是皇後。
她月份比南瑾還大上一月,已是足六個月的沉重身子。腿腳已經開始有了浮腫,遂也停了六宮請安。
這一日,采頡正帶著幾名宮人在庭院內打蟬。
南瑾原在寢殿內午睡,奈何今兒個胎動得厲害,她睡也睡不安穩,便也沒叫人進來伺候,兀自起身倒了盞溫水。
才在鄰窗的暖座上坐下,便隱約聽見庭院裡傳來動靜不大的爭執聲。
南瑾才掀開窗,便立刻有熱浪湧上來,烘的她睜不開眼。
眯眼看出去,見是內務府的宮人送了冰來。
采頡一邊點冰,一邊抬袖抹抹汗,煩悶不悅道:
“今日的冰怎麼又少了這麼些?已經連著三日了,送來的冰一日比一日少。這鬼天氣冰化得比流水還快,這點子冰,怕是天還沒黑透就化得一滴不剩。我們娘娘懷著身孕本就怕熱,夜裡熱得翻來覆去睡不著,身子如何受得住?”
領頭的太監被采頡訓得窘迫,苦著臉解釋道:
“姑姑息怒。真不是奴才怠慢,這每日給各宮娘娘送多少冰,那都是內務府按著規矩定好了的,一筆筆都記在檔上,奴才也是照章辦事。”
他抹了把汗,小聲嘀咕道:
“況且咱們承乾宮的用冰份例,那是和皇後娘娘的鳳鸞宮一樣,是宮裡頭最多的。奴才們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短了承乾宮的啊。”
眼看采頡柳眉倒豎,還要發作,南瑾清冷的聲音已從廊下傳來,
“采頡。”
她扶著門框,輕喚了一聲,
“他不過是個跑腿當差的,彆為難他了。”
那幾名內監聽了這話如蒙大赦,連忙謝了南瑾體諒,灰溜溜地走了。
見南瑾被熱浪裹挾著站在廊下,采頡急得兩步並作一步湊上前,忙不迭用手中團扇替她扇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