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沙沙雨落聽得刺耳。
宮人們皆遠遠地避在殿門之外,連雲熙也不知所蹤。
唯有沈晏辭守在皇後床邊,緊握住她冰涼的手,眼底凝著一片化不開的黯然。
他低低垂首,有些不敢看皇後的眼神。
皇後支撐著床沿掙紮坐起,腮邊浮起了兩抹不自然的潮紅,
“皇上,咱們的孩子......”
後頭的話被哽在了喉頭,顫抖著唇齒再是問不出了。
沈晏辭看得出她眼底的驚恐。
皇後不過穿著一件橙黃色的寢衣,那樣明亮溫暖的顏色,此刻卻襯得她麵容愈發憔悴。
沈晏辭目光仔細描摹過皇後的眉眼,竟是在烏黑的鬢邊瞥見了一縷紮眼的銀白。
可他的知笙,分明才二十二的年紀。
他倉惶地移開了視線,有些不忍再看。
倒不是嫌棄她的憔悴,
隻是此情此景,卻叫他想起了他與皇後成婚那日。
皇後是以側妃的身份入的潛邸,按說是沒有王妃的迎娶規製的。
但合起府門,沈晏辭還是給了她正妻的重視。
怡郡王府上下唯見正紅喜慶一色,又得沈晏辭親自布了椒房恩寵。
大婚那日,紅燭高燃,
沈晏辭執起皇後的手,字句鄭重與她說:
“父皇雖不予你做我的正妻,但那都是旁人看去的表象。在我沈晏辭心中,南宮知笙永遠是我唯一的妻子。我會用這一生去嗬護你,不叫你受半點委屈。”
當日的誓言猶在耳畔,
可他......卻是一而再的食言了。
這念頭埋在沈晏辭的心底,催了一股滾燙的酸澀逆衝而上,幾乎要奪眶而出。
他俯下身,輕輕將皇後顫抖的身體攏入懷中,緩緩道:
“知笙,你彆怕。你為朕生下了一對雙生皇子。”
他停一停,喉頭艱難地滾動了一下,“隻是咱們的孩子,有些病了。”
皇後聞他此話,便有千百個最壞的念頭碾過心尖。
到底是怎樣的病,才能讓沈晏辭屏退左右,連雲熙都不得近身侍奉她?
“什麼病?很嚴重嗎?”
皇後攥緊了沈晏辭的衣袖,“讓我看看他們。”
沈晏辭沒有搪塞拒絕她。
他應了一聲,很快寢殿的門便被推開。
雲熙低著頭,推著禦兒榻緩緩走了進來。
隨她一步步靠近,沈晏辭也將皇後擁得愈緊。
待禦兒榻被推到皇後床頭時,她急切地探身望去,終於看見了她的孩子。
他們並排躺著,一床大紅錦被嚴嚴實實地裹著他們,隻露出兩個才睜了眼的小腦袋。
那是兩個很漂亮的孩子,眉眼生得幾乎一模一樣,玉雪可愛,看不出絲毫異樣。
隻是不像當年宸軒那般精力充沛,眼前這兩個小家夥總看著有些倦怠,也不哭鬨,就這麼乖巧安靜地躺著。
皇後緊繃的心弦終於鬆弛了一瞬,唇邊漾開一絲虛弱的笑意。
還好,
孩子瞧著平安就好。
她側過頭看著沈晏辭,也是有力氣打趣了,“這兩個小家夥生得一模一樣,皇上可分得清哪個是哥哥,哪個是弟弟?”
沈晏辭點點頭,“哥哥的雙眼皮褶皺更深些,更像你。”
皇後含笑看著他們,怎麼看都看不膩。
自宸軒回到身邊後,皇後就已經不再留指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