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圍上浮雕著祥雲瑞獸,雕刻凹凸分明,生動活靈。
床前層層疊疊的帳幔垂落,最內一層是觸手生涼的冰蠶絲鮫綃帳,其外罩著蜀錦軟煙羅,再外層是厚重的蘇繡緞子,繡著百鳥朝鳳圖,色彩穠麗,針腳細密得幾乎不見痕跡。
此等奢靡叫南瑾看得一時怔住。
順妃像是早料到她會是這般反應,一邊吩咐寶玲去幫南瑾鋪整床鋪,一邊笑著解釋道:
“見得多了便也不覺得稀罕了。東一廂是皇後的住所,皇後人不在,總不好挪來給你住。但若論住得舒適,可不就隻有這間廂房了?皇上疼愛你,定是要把最好的都給了你的。”
待廂房大致收拾停當,古麗依著榮嬪的吩咐,給她們送了些消暑的涼茶來。
南瑾與順妃便在窗邊的酸枝木椅上坐下,一邊飲茶,一邊閒聊起來。
順妃隨手一指金絲楠木屏風,感慨道:“瞧瞧,單是這麵屏風,怕都是百金之數了。”
南瑾微微一笑,輕輕拍撫著懷中熟睡的永馨,應道:
“到底是皇上待太後孝順,皇上自己可以事事從簡,但侍奉太後定是要樣樣都頂好的。”
“哪兒呀?”順妃抿了一口涼茶,徐徐道:“這些原都是太後自個兒的心思。”
“太後的心思?”南瑾奇道,“潛邸是先帝所賜,一應裝飾擺設,按例都是造辦處問過了皇上的意思才會動工。如何能是太後的心思?”
順妃放下茶盞,唇角笑意淡漠,“你可還記得從前上京那場地動?整個上京到處都是殘垣斷壁,潛邸當然也不例外。
那時皇上還是親王,他心係災情,潛邸裡能動用的銀子全都拿去了賑災。朝廷銀錢也是短缺,定是先緊著百姓能有片瓦遮頭,至於潛邸,總歸將就著也能住下。
後來,太後要幫端王重新修葺王府,到底也要做樣子給先帝看,不好厚此薄彼。於是端王府和潛邸的翻修,便都是楊家自掏了腰包。”
順妃字裡行間,顯然早已洞悉了沈晏辭與太後之間的“母慈子孝”不過是演給外人看的表象。
她接著道:“楊家銀子都掏了,那自然是得供著太後住得舒坦。所以才有了你今日瞧見的這些富貴。”
兩人正閒話著,門外傳來李德全的通傳聲,
“瑾妃娘娘安。皇上處理完了今日的政務,在天香樓包了廂房,邀您一同賞景用膳。”
南瑾下意識地看向順妃,正想開口邀請她一同前往,免得獨獨與沈晏辭相對總是尷尬。
可順妃卻似看穿了她的心思,先一步揉了揉腿,帶著幾分無奈笑道:
“我可陪不了妹妹了。天香樓算是整個上京最高的建築,頂樓那三間貴閣更是能俯瞰大半上京的繁華景致。隻是我這腿腳,要我登高......實在是為難了。”
南瑾見她推拒得自然,便也順著台階下來,溫聲道:
“也好。聽聞天香樓的佛手酥味道最好,晚些我給姐姐還有盈月帶回來些,隻當是謝謝姐姐今日費心幫我拾掇了。”
順妃含笑點頭:“自家姐妹何須如此客氣?快去吧,彆讓皇上久等。”
如此,南瑾這才將懷中熟睡的永馨小心遞到候在一旁的乳母懷中,略略扶了扶鬢邊微鬆的珠釵,起身隨著李德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