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妃臉上的笑容依舊溫然得體,仿佛南瑾的質問並未觸及她分毫。
聽她聲音和緩道:“妹妹這話本宮倒是越聽越糊塗了。”
南瑾目光落在她右耳重新佩戴好的紅瑪瑙耳墜上,不疾不徐道:
“這紅瑪瑙耳墜分量不輕,不似碧璽、鋯石那般輕巧。耳墜脫落若說當時未曾察覺,倒也尋常。可姐姐離了我這承乾宮,人都上了轎子,為何能突然察覺到右耳空了?”
順妃道:“妹妹多心了。原是寶玲攙扶本宮的時候,看見......”
“她看不見。”南瑾斷然截住她的話,望向順妃微微蜷縮的左腿,
“你傷在左腿,每逢雨雪必是疼癢難耐,行動格外不便。寶玲身為你的貼身侍婢,自是了解你的痛處。她攙扶你時,定要緊貼你身子左側,以便作你的支撐。
至於外麵那些抬轎的內監,皆是內務府精挑細選、訓練有素的,向來最重規矩。迎主子時,必須全程低頭,目視腳下,豈敢抬頭直視主子儀容?”
南瑾冷笑道:“本宮實在好奇,寶玲在左側攙扶著你,她不顧著低頭看路,反倒要踮起腳繞到另一側去瞧你右耳上的耳墜子還在不在?嗬......”
她目光斂回,靜靜打量著順妃,“你自己覺得這事兒合乎常理嗎?”
南瑾並不動怒,但語氣卻帶了明顯的疏離。
今日初雪驟降,宮人們皆忙於清掃宮道庭院。
許平安方才來得急,南瑾因不知他所為何事,散了請安後也沒叫人在外頭守著。
而心思玲瓏如順妃,大抵是察覺到了許平安神色異常。於是故意將耳墜留在殿內,再遣寶玲回來尋找,實則是想借機窺探許平安究竟與南瑾說了什麼。
南瑾不願如此揣度順妃。
可近來宮中流言四起,知笙久居鳳鸞宮閉門不出,殿內又時常飄出濃重的藥味,後妃早已私下議論紛紛,揣測皇後是否身染沉屙,恐難長久。
這般風聲鶴唳之下,即便原本並無野心之人,也難免會想著要上前進一步。
南瑾從未忘記自己初入宮闈時,後宮是如何的暗流洶湧、明槍暗箭。
這些女子人人皆有自保的本事,人人也都有反擊的手段。
她不會因為眼前的片刻平靜,就天真地相信所有人都會安於現狀,心如止水。
畢竟人皆向往高處。
眼見能得了機會讓自己的日子過得更好,誰會不想爭一爭?
若知笙真有不測,那麼與南瑾同為妃位、且資曆更深的順妃,自然也有資格離著後位更近一步。
人心隔肚皮。
南瑾清醒地知道,她與順妃之間所謂的“情誼”,從一開始就建立在彼此試探、互相借力的算計之上。
到了眼下這一刻,為護全知笙,南瑾必須亮明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