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笙薨逝的那一日,沈晏辭一直都沒有出現,隻依著舊例由內務府處理大行皇後的喪儀。
而一切細枝末節的瑣碎,實際上都是由南瑾親自操持。
知笙的遺軀被奉入梓宮後,南瑾屏退左右,獨自立於棺前。
她緩緩褪下手腕上那隻昔日知笙送給她的金翠碧璽鐲。
這鐲子,是知笙送給她的第一件禮物。
南瑾近乎日日佩戴,隻是常被繁複的宮裝袖口遮掩,倒沒幾人察覺。
如此久了,有一日曾被朱婉音瞥見,聽她無意中提及了鐲子的由來,
“這鐲子原是皇後娘娘備下,要送給南宮家二小姐的及笄禮。金翠內環裡‘福順安康’四個字,更是娘娘親手篆刻。如今娘娘將它給了你,可見對你是真心喜歡。”
此刻,
南瑾將這隻手鐲放入知笙手中,輕輕替她合攏了拳。
“姐姐,這隻手鐲我替你保管了這麼久,如今是該物歸原主的時候了。你見到阿容,可以親手將它送給她。而我......”
她頓了頓,有無儘的悲涼與空茫湧上心頭,化作一聲無聲的歎息。
姐姐。
你給我的已是太多太多,我該是要用餘生去償還你的。
你總說若是姐妹,便說不得誰虧欠了誰,誰要償還誰。
可最起碼,你也該許我待你好吧?
讓我能像你護著我一樣,也護著你,陪著你。
可為什麼......
你卻連這樣一個機會,都不願給我。
思緒迷蒙間,南瑾聽見了一陣幾乎喘不上氣的孩童哭聲。
低頭才見是一直被嬤嬤們看著的宸軒,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竟躲過了所有宮人的看守,撲到了梓宮前。
他個子太矮了,矮到即使拚命踮起腳尖,也根本窺不見分毫躺在梓宮裡的人。
隻得死死攥住南瑾素白喪服的衣角,小小的臉上糊滿了鼻涕和眼淚,聲音含糊不清道:
“瑾娘娘!我、我聽見嬤嬤們說母後不在了,我不相信!”
他用力搖頭,“以前母後告訴過我,皇祖母不在了,我就永遠都見不到她了!
嗚嗚嗚......瑾娘娘,母後是不是也不要我了?我是不是再也見不到她了?
我不要!我要母後!我要母後!”
宸軒的哭聲與質問像是有千鈞重壓在南瑾的心頭,近乎將她的心碾碎成了齏粉。
她看著哭得幾乎要背過氣去的宸軒,看著他酷似知笙的眉眼,
一顆空落落的心,仿佛忽而有了落處。
她便明白了,這是知笙在這世上,唯一留給她的遺物。
“嘭——!”
看護宸軒的兩名嬤嬤驚慌失措地闖進來,見宸軒撲在了知笙的梓宮前,更是嚇得麵無人色,忙跪下請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