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虛弱的身體隻換來一陣劇烈的咳嗽,整個人抖得像風中的蘆葦。
“彆怕~~”
江天的聲音刻意放得低沉平緩,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
他探手從腰間的布囊裡——實則是從洞天中——取出一個溫潤的白玉小瓶,裡麵盛著洞天靈潭的淨水。
拔開塞子,一股清新沁涼的草木氣息瞬間驅散了些許周圍的腐敗味道。
他小心地托起孩子的後頸,將瓶口湊近她乾裂起皮的嘴唇。
清冽甘甜的靈水滑入喉嚨,如同久旱逢甘霖。
孩子喉嚨裡發出模糊的嗚咽,身體本能地前傾,貪婪地吞咽起來。
幾口靈水下肚,她灰敗的臉上終於透出了一絲微弱的活氣,眼神也稍稍聚焦了一些。
江天又摸出一個洞天裡生長的、飽滿多汁的朱紅色靈果,塞進她冰冷的小手裡。
那孩子愣了一下,隨即像餓瘋的小獸,雙手緊緊抓住果子。
接著不顧一切地塞進嘴裡,大口大口地啃咬起來,汁水順著嘴角流下,混合著泥土和淚水。
看著她狼吞虎咽的模樣,江天沉默地守在一旁。
直到那孩子急促的吞咽漸漸平複,隻剩下微微的喘息,他才開口,聲音在空曠的洞窟裡顯得格外清晰:“你是誰家的孩子?怎會在此?”
女孩的動作停滯了,沾滿果汁的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果核。
她低著頭,細若蚊蚋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鄉音,斷斷續續地講述,每一個字都浸透著冰冷的絕望:
“我...我是山那邊...落雷村的,叫,叫阿禾...我們村...是個被山神老爺詛咒的村子...”
阿禾說話間不由得打了個寒噤,仿佛光是提起這個名字就帶來了刺骨的寒意。
“隻要...隻要那嚇死人的大雷,劈在村後頭那座黑黢黢的‘鎮山’上...我們村...就...就要死人......”
“有時劈個十回八回...都沒事...有時...劈一回...就...就......”
阿禾瘦小的身體開始無法控製地顫抖,“少的兩三個...多的...十幾口子...跑都沒用...逃到天邊...也躲不掉...那些人不是雷劈死的...是...是莫名其妙就沒了...”
接著,阿禾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哭腔和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我爺...在地裡拔草...好好兒的...突然就栽倒了...眼珠子瞪得老大...嘴裡...嘴裡吐黑沫子...我姨...在灶房燒火...火還沒熄...人...人就涼了...還有村東頭的王麻子...趕集回來...剛走到村口大槐樹下...‘咚’一聲...就...就沒了氣兒...身上...一點傷都沒有哇!”
說著說著,阿禾猛地抬起頭,枯井般的眼睛裡終於湧出大顆大顆渾濁的淚水:“村裡的老人都說...是我們惹惱了山神老爺...要...要獻上童男童女...才能...才能平息山神的怒火...”
“幾天前...又打雷劈山了...死了...死了十好幾個人...村裡...就把我們幾個...推出來了...”
阿禾死死攥著那個啃光的果核,指節泛白,說話的聲音低下去,變成一種夢囈般的喃喃。
這幾天太難熬了,無邊的黑暗和恐懼籠罩著她,讓她不敢睡覺,每一分每一秒都膽戰心驚的活著。
在這幾天裡,阿禾一直回想起那日與爹娘分彆的場景,隻覺得心裡像紮了把刀子般的疼。
“我爹娘...還有個更小的弟弟...可他們...還是把我捆了...送來了...黑...好黑...好冷...聽著水響...聽著...聽著旁邊的籠子被撞開...聽著...聽著他們被拖走的聲音...叫...叫得...好慘...”
說著她蜷縮得更緊,仿佛想把自己縮進石頭縫裡,“山神...要來吃我了...下一個...就是我了...”
‘雷劈、鎮山、山神......’
江天沉默了,他知曉,阿禾口中的‘山神’應該就是那西山大墓下的東西。
隻是那東西太過於恐怖,他也沒辦法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