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情意,這份心,他劉強再木訥,也體會了個十足十。
他緊緊攥著那五百八十塊錢,仿佛攥著一家子的希望和老劉家挺直的脊梁骨,喉嚨發堵。
隻能鄭重其事地對陳冬河,更像是對自己發誓,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冬河……好兄弟!咱不整虛的。我劉強今天把話撂這兒,從今往後,在我們老劉家,甭管是現在還是將來,哪個敢對你姐陳小霞有半點不好。”
“我劉強頭一個饒不了他!一定打斷他的腿!把他攆出門去!”
劉強那張老實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極其少見的狠勁,目光銳利地掃過自己兩個有些發懵的弟弟。
陳冬河看著姐夫這認真的樣子,心裡暖烘烘的,咧著嘴笑得牙不見眼:“這我信!以後咱們兩家人,就是實實在在的親兄弟!”
他頓了一下,衝劉強擠擠眼,故意撇撇嘴,裝出一副嫌棄模樣:“不過姐夫,你這膽兒也太小了點兒吧?連大姐都怕?”
聲音不高不低,剛好夠邊上的劉二強聽見。
劉強撓了撓後腦勺,也憨厚地笑了,老老實實地承認:“怕!真怕!你是不知道你姐那性子……”
後半句他沒說,但意思很明顯。
“噗嗤……”
站在劉強身後的劉二強沒憋住,笑出了聲。
“嘿,你小子笑啥?”陳冬河立刻扭頭凶神惡煞地看向劉二強,試圖挽尊,“有本事你不怕?”
劉二強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一點也不怵,促狹地反問:“冬河哥,你要是不怕,那你剛才為啥不反抗呢?裹著被子躲炕角嚎得山響?我可聽得真真兒的!”
陳冬河被他噎了一下,隨即老臉微紅,揮揮手,故作不耐:“去去去!大人說話,小屁孩彆瞎插嘴!懂啥!”
幾個人互相看著對方的樣子,都忍不住哈哈哈地笑了起來。
那獵豹的驚險、冰冷的河水、凍僵的雙腿,好像都在這笑聲裡消融了幾分。
經過這一天的生死與共、分賬同心、撐腰相護,陳冬河、劉強以及劉家兄弟之間的關係瞬間拉近了許多。
不再是隔著大姐的親戚,更像是能一起分贓、互相打趣、彼此托底的兄弟了。
陳冬河帶著他們搭上回陳家屯方向的順路驢車。
寒風吹著口哨刮過曠野,暮色四合。
等驢車晃蕩到陳家屯陳冬河家院外,天色早已擦黑。
車軲轆碾過雪地的聲音在寂靜的黃昏裡格外清晰。
小院籬笆門吱呀一聲被拉開,陳大山手裡端著個旱煙鍋,披著舊棉襖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昏黃的燈光裡。
一眼瞧見凍得鼻頭發紅,呼著白氣的女婿劉強,陳大山那張向來板正的臉上,難得地露出了笑容。
他以前的時候,也沒少跟老婆嘀咕過這大女婿太過老實巴交,木訥得三棍子打不出個響屁,嫌他不懂人情世故。
但是心裡對這個總惦記家裡的女婿還是認可的,就是不善表達。
“強子來了?快進屋!外麵冷!”陳大山招呼著,看到後麵裹得隻露出眼睛的小兒子,臉色頓時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