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蒙蒙亮,霜重風寒。
陳冬河帶上那把鋒利的獵刀,彈弓揣進懷裡,背簍斜挎著,徑直上了山。
他沒往深處走,沿著那條已凍成冰帶的小溪溯流而上。
寒冬雖凜冽,溪流兩側仍有稀疏的鳥雀在枯枝和裸露的地麵上跳躍覓食。
他一路留意著,不時彎腰拾起一顆顆大小勻稱、棱角分明的石子,丟進空間裡存著。
溪流儘頭,便是黑龍潭。
兩座陡峭山梁在冬日蕭索的枯黃間陡然收束,形成一個巨大的“V”字,幽深莫測的潭水就嵌在這穀底。
潭麵邊緣一圈已然凍實,泛著青白色的寒光。
越往中心,冰層越薄,直至中央那片水域,竟還蕩漾著令人心悸的深綠色水波,尚未封凍。
陳冬河記起村裡老人的話:三年饑饉,餓殍遍野,十裡八鄉的河塘儘皆乾涸,唯獨這黑龍潭,從未枯竭。
哪怕流出的山溪在半路就被旱土吸儘。
此刻他站在高處崖石上俯瞰,墨綠的潭水深不可測,隱隱透著一股來自地下的陰寒。
水深則綠,水寒則凝。
冰麵之下,似乎有什麼東西悠然而過,攪起細微漣漪,帶起點點銀亮的反光。
陳冬河下意識摩挲了一下腰間的獵刀柄。
上輩子為瑣事奔忙,竟未細究此地。
冰麵之下,是否真如傳言潛藏著連接地下河的洶湧暗流?
村中祖輩相傳的鐵律,無論是老輩還是孩童都謹記於心:
夏日玩水,隨意都可,獨獨這黑龍潭——碰不得!
傳說潭中住著龍王,擅入者必被收走。
老祖宗流傳的教訓,或許化作了各種神鬼誌異,但絕不可能存心坑害子孫。
陳冬河站在潭邊,凝望眼前幽深的墨綠。
所謂“龍王”的傳說,在他這個唯物主義者心中激不起半分波瀾。
水下那不同尋常的湧動,多半是地下暗河交彙形成的暗流罷了。水汽撲麵,帶著深水的涼意。
他的目光掃過水麵,被水草縫隙間偶爾閃過的銀光吸引。
那是些靈活的銀鱗小魚在淺水嬉戲。
想到油煎後的酥香,陳冬河下意識咂了下嘴。
這黑龍潭,四麵環山,林木蔥鬱,景致原是不錯,隻是氣氛,終歸太過陰森寂靜。
他隻是看這裡風景宜人,不由的多看了幾眼,而就在他即將離開的時候,突然是瞳孔劇烈收縮。
他甚至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就在剛才他發現在黑龍潭之下遊過了一道虛影,而那道影子至少都有兩米多長。
巨大的暗影無聲無息地從深綠的水底滑過,帶起水流微妙的翻卷,僅僅隻是一閃而逝,就消失在潭水深處,留下令人心頭發毛的寂靜。
“靠,這裡麵不會真的有什麼大家夥吧?”
陳冬河喃喃自語,瞬間來了精神。
傳說中的龍王形象被這巨大的生物替代,好奇心壓倒了所有無稽之談。
他屏息凝神,又在原地蹲守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潭水卻再次恢複了深沉的平靜,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他乾脆也懶得再繼續等下去了,心中略帶思索,很快有了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