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寶隻覺得肚皮一涼,死亡的預兆讓他瘋了一樣掙紮,喉嚨上的重壓卻讓他如同被釘住的青蛙般動彈不得,隻能發出沉悶壓抑的“嗬嗬”聲。
緊接著,他清晰地感覺到肚子裡有什麼東西猛地一鬆,一股溫熱的、帶著腥氣的洪流衝破束縛,洶湧地往外傾瀉……
他能“聽到”那細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噝噝”聲!
陳冬河這才麵無表情地移開了踩在喉骨上的腳。
李金寶借著最後的回光返照般的力量,猛一下撐坐起來。
他恐懼到極點地低頭看去——肚臍眼下方,一道足有半尺長的猙獰豁口,如同饑餓怪物的嘴巴般咧開著。
粉紅色的腸子和著暗紅的血水正不受控製地奔湧而出。
那畫麵瞬間摧毀了他所有的理智。
極致的恐懼徹底淹沒了痛覺神經。
他竟然下意識地伸出那隻因為脫臼而隻能小範圍移動的手,徒勞地想把那些滑膩溫熱,還在蠕動抽動的內臟塞回那不斷湧出血沫的傷口裡去!
喉嚨裡隻能發出如同地獄惡鬼般,斷斷續續的嗬嗬哀嚎。
血沫子不斷從嘴角溢出。
陳冬河冷漠地瞥了他一眼,眼神裡沒有絲毫波瀾,仿佛隻是看了一眼路邊的垃圾。
他轉身,大步朝著那道藏著李二狗的狹窄山坳裂縫方向走去。
步履沉穩,甚至帶著一絲輕鬆。
走出幾步,他腳步微頓,頭也沒回,隻留下了一句輕飄飄,卻比這隆冬風雪更刺骨的話音,飄散在空曠的死寂山林中:
“我走慢點,等等你兒子。你們父子倆黃泉路上做個伴,也好有個照應。”
“魔鬼!你……你不得好死!你就是個披著人皮的活魔鬼啊!!!”
李金寶用儘生命最後一絲氣力,向著陳冬河模糊的背影發出了這世間最淒厲,最絕望也最無力的詛咒!
無邊的悔恨如同冰冷的海水將他徹底吞沒。
恨自己為什麼豬油蒙了心要去招惹這個煞星。
恨自己為什麼忘了大兒子李國棟一次次來信裡的千叮萬囑:
“爹,千萬守好家底!低調!蟄伏!等我站穩腳跟,一定風風光光接你們出來……”
可現在,全都毀了!
就為了給那個不成器的孽障李二狗報仇,把他經營半生,寄予厚望的一切,連同自己的老命,都葬送在了這座荒山!
他隻能僵硬地,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滾燙的生命隨著那不斷湧出的溫熱內裡。
隨著體力的飛速流逝,一點點走向冰冷,走向永恒的黑暗……
就在意識徹底模糊,以為自己將在一片冰冷的死寂中流乾最後一滴血的時候,不遠處枯敗的灌木叢中,傳來一陣清晰的,令人汗毛倒豎的窸窣聲。
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巨大恐懼,李金寶用儘最後的力氣,艱難地轉動僵硬的脖子,抬起沉重的頭顱望去。
在昏暗交錯的光影裡,兩盞幽綠得如同磷火,深陷在凹陷眼眶裡的“燈籠”緩緩亮起。
沒等他渾濁的腦子分辨出那是什麼,一股濃烈的野獸腥臊氣味撲麵而來!
嗷嗚!!!
一聲帶著饑餓和不耐的嘶啞低吼響起。
緊接著,一道瘦骨嶙峋卻氣勢凶悍的灰色身影猛地從枯草叢中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