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兒,”李國棟把東西遞過去,語氣裡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歉意,“這段日子村裡事雜,又趕上調地,忙著拾掇家裡的活計,來少了。”
“這肉拿回去熬點油,麵給你爹娘貼餅子。布……看著顏色襯你,紮倆頭繩挺好。”
他沒有直接把布塞給外甥女,意思很明白,這是給她爹娘貼補家用的,也是份情麵。
“大舅你太破費了!”李雪連忙擺手,臉上的笑容更盛,“我在村裡好著呢!有爹娘疼,現在誰也不敢欺負我們家!”
她挺起胸脯,像隻驕傲的小公雞。
“我有四個頂頂厲害的大舅呢!”
李國棟忍不住樂了,粗糙的大手習慣性地想揉揉外甥女的腦袋,伸到一半又覺得不妥收了回來。
他的眼神卻忍不住瞟向旁邊沉默抽著旱煙的陳大山,心裡琢磨著,這陳家小子到底是進山打獵,還是……真出了岔子?
“國棟兄弟,來啦!李大叔身子骨還好吧?”
陳大山聽到動靜,一瘸一拐地緊走幾步迎上來,從上衣口袋珍重地摸出兩支卷好的紙煙。
他平時隻抽便宜煙葉子,這紙煙是兒子買回來孝敬的,他自己舍不得抽,專門留著待客。
“大山哥!”
李國棟趕緊接過煙,動作麻利地劃著火柴,先給陳大山點上。
紙煙細長的煙身嫋嫋升騰著青白的煙霧。
他深吸一口,暖意在肺腑間散開。
“托您的福,我爹身子骨硬朗著呢!就是土地剛包產到戶,他這老生產大隊長一時閒得慌,有點不得勁。”
“琢磨著是回陳家屯還是留在李家村那塊地。”
“鄉裡主任倒是說了,李家村的地,我爹的功勞擺在那兒,有我爹一份。”
兩人就著煙頭微弱的火光和冷清的月光,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幾句收成和村裡的變化。
氣氛不算熱絡,卻也有些老交情的熟稔。
李國棟終究沒忍住心裡的疑惑,借著換氣的間隙問道:
“大山哥,嫂子,今兒是啥日子?你們咋都在這村口站著?天寒地凍的,彆凍著雪丫頭。”
陳大山深深歎了口氣,滿是愁容地望著漆黑的山影:
“唉,彆提了!還不是我家那小兔崽子!本來說好今兒不去打鹿,就進山摸摸道兒,踩踩點,天擦黑肯定回來。”
“這可倒好,月亮都快掛中天了,影兒還沒見著半個!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王秀梅在一旁搓著凍得通紅的手,也跟著埋怨,語氣裡卻半是擔憂半是驕傲:
“就是!以前愁他遊手好閒,打架惹禍,現在倒好,愁他太能乾!”
“三天兩頭鑽老林子,弄回那些大家夥來,吃肉都膩得慌,換錢倒是不少……”
“可我這當娘的,一天不見他平平安安從山裡出來,這顆心就懸著落不了地啊!”
李國棟默默聽著,心裡對那個素未謀麵的陳冬河印象好了一些。
能吃苦,有膽識,顧家,這是難得的本事。
可一想到他把自家水靈靈的外甥女勾了去,那點欣賞又變成了老父親般的不爽快。
正要順著話茬問問這小子平日的為人……
“冬河哥!是冬河哥回來了!”
李雪突然指著遠處的山路喊了起來,聲音裡是藏不住的歡喜雀躍。
她下意識就想衝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