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冬河走過去,蒲扇般的大手一巴掌拍在劉石頭彎著的後背上,“啪”的一聲脆響,把他拍得差點踉蹌。
劉石頭下意識以為要挨揍,身體繃緊了。
“乾啥?蔫頭耷腦的!”
陳冬河嗓門不小,帶著點粗豪的笑意,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寬容。
“爺們兒吐口唾沫是個釘!說了過去就過去!換了我,聽說個毛頭小子成了仙兒,我也得嘀咕!”
“年輕人嘛,火氣壯,不衝動那還叫年輕人?!”
“忘了老子當年在咱這十裡八鄉啥名聲了?揍過的人還少了?”
這話既是開解,也是點明自己當年也不是善茬,拉近了距離。
老炮頭見陳冬河真沒放在心上,心情更加敞亮,忍不住笑著點了點劉石頭,對著陳冬河道:
“冬河兄弟說的是。石頭這小子……嘿,細說起來你倆還真有點淵源。”
他轉向劉石頭,戲謔道:“上初一的時候,這混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惹到你冬河哥頭上,被你揍得鼻青臉腫像個豬頭!”
“跑回家找他爹告狀,結果被又他爹狠揍了一頓!他爹原話是:沒種的孬貨!打贏了再回來告狀!”
陳冬河一愣,這事兒還真沒啥印象了,他初中念書基本靠拳腳開路。
看著恨不得找個雪坑鑽進去的劉石頭,他恍然大悟般哈哈大笑。
上前一把將他從雪地上薅直了,用力拍了拍他肩膀,力道不輕:
“想起來了!是你小子啊!當年沒少被我削!行,算是不打不相識,這事兒徹底翻篇兒!”
這一拍,既是認可,也是力量的無聲宣告。
陳冬河這豁達的態度,特彆是最後這一拍肩膀,像是一塊大石頭終於從老炮頭和其他幾個人心裡卸了下來。
得罪這樣一個能用刀生劈猛虎,雙臂力量驚天的煞神?
想想都讓人後怕!
現在能化敵為友,簡直就是祖墳冒青煙。
獵人最重規矩,也最明白在山裡得罪一個強敵的後果。
現在好了,恩怨了結,還能跟著打肥圍!
老炮頭轉身朝著那幾個還愣著的年輕人大吼,聲音洪亮,帶著揚眉吐氣的興奮:
“敲鑼!都他媽耳朵塞驢毛了?!給老子敲鑼!往死裡敲!”
“告訴全村老少爺們兒!吃人的山神爺折了!咱們團結屯的大恩人陳冬河在這呢!”
當!當當當!當!當當當……
急促的鑼聲驟然撕裂了夜空的死寂,如同旱地驚雷,在團結屯死氣沉沉的空氣中炸響。
“山神爺死球嘍——”
“恩人陳冬河——除了禍害嘍——”
鑼聲混雜著激動變調的嘶喊,瞬間點燃了整個村屯。
一扇扇緊閉的門板被猛地拉開,先是露出驚疑不定的眼睛,隨後是難以置信的狂喜。
有人連棉襖都扣錯了扣子,穿著睡覺的單褂就趿拉著鞋衝了出來。
有人甚至隻裹著被角,在寒風中伸著脖子往外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