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著!全拿走!我們不占這便宜!”
陳冬河不為所動,彎腰一把抓起那兩條沉甸甸的虎腿,不由分說就塞進老炮頭懷裡。
虎血瞬間把他前襟染透了一大片,溫熱粘稠的感覺透過棉襖傳來:
“老炮頭,我這人直來直去,不愛繞彎子!以後都是一個山場打圍的兄弟,再這麼夾纏不清的見外,那可就真沒意思了!拿著!”
他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不容推拒的力量。
“給受傷的兄弟補補!吃了這虎王的肉,心裡那口惡氣,才算真他媽出了!”
他頓了頓,聲音沉了些,目光掃過打獵隊那幾個後生,最後又落回老炮頭臉上,一字一句道:
“你們死傷的兄弟,那都是好樣的!山裡漢子,折在牲口口裡,憋屈!吃了它,也算給他們的魂靈壯行!”
這話像一把重錘,直擊人心最深處。
這幾句話,如同重錘,狠狠砸在老炮頭心頭最柔軟的地方。
他想起了躺在醫院生死未卜的老夥計,還有雪地裡那具殘缺的屍體……
一股難以抑製的悲愴和釋然湧上鼻腔,堵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死死抱住那兩條血淋淋,硬邦邦的虎腿,虎皮棉襖下的身子微微發顫。
嘴唇嚅動了好幾下,才猛地吐出兩個字,帶著濃重的鼻音和說不儘的複雜情感:
“……冬河!兄弟!謝了!!!”
聲音哽咽,包含著無儘的感激和從此生死相托的承諾。
陳冬河滿意地點點頭。
那點虎肉值什麼?
他在乎的是老炮頭這個人,是團結屯整個獵人隊伍的心!
老炮頭先前訓斥侄子的那番話,那股子護犢子的重情義勁頭,還有後麵臨危不懼扔火把的擔當,都說明這是個可交、能信的老獵人。
重活一世,若連這點結交人心的本事都沒有,那可真白活了。
這“一股”肉,買的是人心所向,買的是日後在這片山場暢通無阻。
“成,那我先走一步。”陳冬河指了指旁邊套好的驢車,“驢車我趕回去,明兒一早原封送回來。回頭見!”
他說罷利落地跳上車轅,鞭子虛空甩了個脆響:“駕!”
驢車“吱吱呀呀”地碾過雪地,離開了喧囂的火光和人聲。
留在團結屯的人們,此刻卻比任何時候都要亢奮。
老虎被除了!
打虎英雄就在眼前!
而且英雄臨走還分了他們兩條大腿根兒!
這份情義和魄力,足夠他們傳頌好幾年。
“爹,你剛才瞧清楚沒?冬河哥那胳膊,跟房檁子似的……”
“老炮叔都哭了……”
“英雄啊!這才是真正的炮手!咱們北山第一炮!”
“以前還聽人說風言風語的,呸!瞎了狗眼!”
“跟冬河兄弟一比,咱們這獵打得……跟過家家似的……”
老炮頭抱著虎腿,聽著周圍七嘴八舌的議論,心中隻有一個滾燙的念頭——
陳冬河,這人情大了去了。
明日打那黑瞎子王,豁出老命也得把事辦漂亮!
給冬河兄弟,也給自己、給整個屯子掙個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