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裡還溫著一大蓋簾兒純羊肉大蔥餡的白胖餃子呢!
等著兒子搓把臉就能吃了。
院角柴垛後,陳冬河笑眯眯地低聲道,帶著點男人間才懂的笑意:“爹,那老虎身上那根鞭梢子……可叫我先剔下來了。你說……咱是直接給奎爺換現錢,還是……”
陳大山就算是再沉穩的老獵人,涉及到這個話題,臉上也像被灶火烤著一樣,瞬間臊得慌。
他趕緊低頭,假裝專注地往旱煙鍋裡填著煙絲,默默的壓實,企圖遮住臉上的尷尬和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他乾咳了兩聲,第一個蹦出來的問題竟暴露了此刻心裡最真實的盤算,聲音都壓低了幾分:
“那……那玩意兒能值多少錢?”
山裡大叔的精明和務實,在這一刻展露無遺。
陳冬河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比冬日的陽光還暖上幾分:“爹,咱這小縣城不比大城市,這虎鞭金貴是金貴,可要論賣價,怕是還比不上整張虎皮值錢!”
他先給老爺子交了個底,搓著手,湊近了點,聲音壓低了帶著點神秘和興奮:“虎皮咱留著!這才是壓箱底的寶貝。至於這虎鞭虎骨……乾脆,咱用它泡酒!弄上幾大缸,幾百斤不在話下。”
“這玩意兒啊,養人!日子越久越值錢!到時候就不是論斤賣了,得論兩!”
“咱就挑那供銷社裡壓箱底的六十八度原漿,燒刀子似的糧食酒,泡一根真虎骨下去,那就是正經的虎骨酒!”
“回頭再去城裡老藥堂配點好藥材進去,幾十年不壞,還能養出藥性!”
“強身健體的虎骨酒給我爹娘補身子,至於這滋陰補陽的虎鞭酒嘛……”
“嘿嘿,那可是留著當傳家寶的好東西,或者……嗯,以後再說。”
他故意拖長了調子,父子倆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您老放心,酒票不是事兒!供銷社搬空都成!弄它個幾十斤酒泡上,細水長流,夠您老喝上半輩子的!”
“一壇子好年頭的老虎骨酒,擱上幾十年,有錢都不一定能買著。”
“虎骨酒以後真要多了,往外勻點自然值錢。但這虎鞭酒……金貴,可不能隨便糟蹋了。”
他一邊說,一邊還促狹地挑了挑眉毛,描繪著這既實惠又長遠的藍圖。
陳大山聽著兒子眉飛色舞地描繪,心頭那點對整張虎皮價值的惋惜,早就被這“值老鼻子錢”的泡酒前景勾走了。
他故意眯起眼,咂巴咂巴嘴,裝出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煙鍋裡的火星隨著他點頭的動作一明一滅:
“行吧……是得留點好東西。不過……這事兒你得自個兒跟你娘說去,我可做不了主。”
他那微微急促了一瞬的呼吸和眼角藏不住的期待,哪能瞞過自家兒子。
陳冬河心知肚明,臉上的笑容更盛,忙不迭地點頭:“放心吧爹!”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帶著點邀功和心疼。
“明兒個我還得去趟團結屯,黃大仙兒昨兒夜裡透了信兒,說有隻傻了吧唧的人熊等著我呢,白撿的!”
他壓低聲音,帶著興奮,目光落在陳大山微微蜷曲,在寒夜裡更顯僵硬的膝蓋上。
“熊波棱蓋您知道吧?那玩意兒泡酒專克風濕,對您這老寒腿的疼最管用!”
“咱家原先泡的藥酒估計也到年頭了,回頭換上新的。往後您跟我娘,每天晌午整二兩,小酒盅慢悠悠地喝。”
“我娘這些年寒冬臘月的洗衣裳、淘米做飯,手早凍壞了,指頭縫疼得直鑽心,那也是風濕鬨的!熊波棱蓋泡酒,能頂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