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幾棵光禿禿的白樺樹枝上,幾隻灰撲撲的麻雀擠作一團,縮著脖子抵禦嚴寒,像幾團不起眼的灰絮。
砰!
一聲猝然炸響的槍聲如同驚雷,瞬間撕碎了死寂的山林。
槍口噴出的熾熱氣流卷起一陣雪沫,在慘淡的月光下形成短暫的煙霧。
一隻麻雀應聲被淩空打成了爆開的血霧和紛飛的碎羽。
樹梢上瞬間炸了營,幸存的麻雀驚恐萬狀地撲棱著翅膀,如同離弦之箭般射向更深更遠的山林,尖利淒惶的鳴叫在空中留下一串恐慌的餘音。
陳冬河麵無表情地拉動槍栓,帶著點焦煙的溫熱彈殼清脆地跳落在冰冷的積雪上,發出“叮”的一聲輕響,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他迅速換上一顆冰冷的子彈,動作流暢得如同呼吸。
獵殺開始了,不為果腹,隻為屠戮和錘煉,為即將到來的複仇熱身,讓手指熟悉扣動扳機時那決定生死的瞬間。
砰!
又一聲槍響。
這次是隻探頭探腦,打算在雪地裡覓食的花栗鼠。
剛從樹根下的洞裡冒頭,便被呼嘯而至的鉛砂打成了一團模糊的血肉,掛在斑駁的樹皮上,一滴暗紅的血珠緩緩滴落。
陳冬河揣在懷裡皮襖褶子裡的白毛黃鼠狼被這近在咫尺的巨響猛地驚醒了。
它渾身毛都炸了起來,像朵瞬間怒放的白色蒲公英,探出小腦袋驚恐地四望,一對黑豆似的眼睛在幽暗中警惕地掃視。
待看清是陳冬河放槍,小家夥喉嚨裡“咻咻”地輕輕噴了兩聲,似埋怨又似放鬆。
隨後又把腦袋深深紮進他那件厚實的皮襖褶子裡,貼著他溫熱的胸膛,繼續它被驚擾的睡眠。
陳冬河把這靈性十足的小東西當成了貼身的暖爐和某種神秘的精神依靠,毛茸茸的一團護在脖頸口,擋風又添暖意。
一個人鑽這危機四伏的老林子,心是冷的,有這個活物伴著,似乎驅散了點滲入骨髓的孤寂感。
他給自己定了時限——
三天!
若三天內搜不到真正值錢又能引發轟動的大家夥,就先回家給爹娘報個平安,然後另作打算。
時間,不等人。
槍聲成了他深入山林的號角。
但凡在有效射程內出現一絲活物的動靜——
雪鬆枝頭覓食的鬆雞,枯草叢中竄過雪地的野兔,甚至樹乾上跳躍的鬆鼠,都成了他瞄準鏡裡移動的靶子。
槍響一次,扳機扣動一次,一股無形的經驗仿佛也融進了他的肌肉記憶。
熟練度在子彈殼不斷彈出的“丁當”聲中,在硝煙彌漫的空氣裡,悄然卻飛快地累積著,如同冰冷的溪流彙入深潭。
幾個小時的血腥“練習”下來,天色終於褪去了深沉的黑,化作了灰蒙蒙,毫無暖意的魚肚白。
山林間彌漫著淡淡的硝煙和血腥味,雪地上點綴著暗紅的斑點。
陳冬河低頭看了看腳邊的收獲——
幾隻被鉛砂打得七零八落,皮毛染血的野兔,兩隻羽毛淩亂,血跡斑斑的野雞,都被隨意塞在背簍裡。
和冰冷的鋼珠鐵器混在一起,散發出死亡的氣息。
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眼神深處帶著一絲疲憊,但更多的是冰冷的不滿足。
這些,遠遠不夠!
距離他需要的“大動靜”,還差得太遠。
隻能繼續深入老林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