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心裡門兒清,是給自己打個厚厚的掩護,堵住那些可能窺探的眼睛。
山風在耳畔嗚咽著嚎叫,如同鬼哭,刮得他耳朵生疼,像要凍掉。
又一個多時辰的急行,埋頭穿出幾片更加深邃寂靜,連鳥雀聲都絕跡的林子,眼前猛地豁然開朗。
一大片莽莽撞撞撞進視線的雪原,毫無遮攔地鋪開。
無邊無際,積雪深厚得能埋住半截腿肚子,刺得人眼前發花。
雪原儘頭,一座鐵青色的巨大山巒拔地而起,像一堵傾塌斷裂的巨大城牆。
蠻橫地矗立著,擋住了去路,透著一股亙古的壓迫感。
山腳下,隻剩一道幽深狹長,如同大地被天神巨斧劈開一道猙獰傷口的深邃峽穀。
峽穀恰好背風向陽,兩側的岩壁陡峭如鬼斧劈削,泛著冰冷堅硬的青黑色。
穀底的積雪反倒被那點稀薄的日頭曬得鬆軟了些。
踩上去不再硬邦邦硌腳,帶著點濕漉漉的黏膩感,能陷進去半隻腳。
陳冬河抬手在眉骨處搭了個涼棚,眯縫著被雪光刺得生疼的眼睛,看了看偏西的日頭。
這地方,人跡罕至,還真是頭一遭摸進來。
可他那雙在山林裡磨礪出來的獵人眼睛,比鷹隼還銳利。
隻在那片鬆軟的濕雪地上掃過一圈,瞬間就死死釘住了一行痕跡。
幾道寬大得能塞進成年人的拳頭,深深陷在雪泥裡,邊緣帶著還沒凍硬的潮氣翻邊兒。
一股帶著腥臊的野獸氣息仿佛撲麵而來,顯得格外濃烈。
“熊瞎子!”
陳冬河心頭一凜,猛地屏住呼吸,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堵得發慌。
他立刻伏低身子,弓背縮肩,像隻蓄勢待發的山貓,湊到那爪印前,鼻尖幾乎貼上了濕冷的雪沫。
爪印邊緣的濕雪還沒凍硬實,帶著清晰的,剛被巨力翻開的泥濘邊緣。
絕對是最近幾天內的新鮮貨。
喉嚨裡低低滾動了一下。
他貓著腰,精瘦的身子骨幾乎貼著冰冷的地麵,循著那串觸目驚心,如同死亡路標的腳印向前無聲遊走。
腳步精準地點在峽穀底部,那些被積雪半掩的嶙峋亂石間隙裡,穩得驚人。
饒是再小心,偶爾厚底的破舊棉膠鞋也會帶落一兩顆鬆動的小石子,咕嚕嚕滾下旁邊的小石坡。
那細微的聲響,在死寂得如同墳墓的峽穀裡,被放大到如同擂鼓。
咚咚咚地敲打著他的耳膜和狂跳的心臟,每一聲都讓他頭皮發麻。
峽穀越走越窄,兩側岩壁擠壓過來的壓抑感撲麵而來,終於到了儘頭。
儘頭處,赫然出現一個黑黢黢的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