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看清楚沒?底下是個啥?!”
陳冬河咬牙擠出聲問,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摳出來的。
他猛地吸氣,臉膛漲紅,再次爆發蠻力,肩背拱起,腳後跟幾乎要陷入冰層,拚了命地往後拖拽!
冰層終於不堪重負,發出一連串令人心悸的,仿佛要徹底碎裂的呻吟。
林大頭此刻神經高度緊繃。
槍托緊貼著他那張溝壑縱橫的老臉腮幫子。
右眼透過準星死死鎖定渾濁水下那團翻騰掙紮的巨影,聲音也繃得硬邦邦:
“水太渾太深!模模糊糊一大團,看不清骨頭皮相!得再往上提提!”
“子彈進了水,打出兩米就軟乎拐彎沒勁了,得把它拖到水麵附近!越近越好!”
陳冬河何嘗不明白這個要命的道理?
可那水下拉扯的力道,簡直像是一頭鑽進水底的倔牛在跟他拔河,寸步難行。
他眼角餘光瞥見身後兩米外另一棵更為粗壯的老落葉鬆,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猛地一聲暴喝:
“閃開那邊!騰地方!”
林大頭被他這猝不及防的炸雷般吼聲驚得一哆嗦。
剛想問話,隻見陳冬河雙腿如生根般猛然蹬直。
腰部肌肉怒張,身體如一張繃到極致的硬弓,借著身後那棵樹作生死支點,榨儘全身每一絲力氣向後悍然發力一挺!
吱嘎——嘎嘣!
令人頭皮發麻的刺耳聲響炸開。
鋼絲繩深深勒進堅韌的鬆木裡,粗糲的樹皮硬生生被切斷了一道猙獰的口子。
整棵碗口粗的鬆樹樹乾,竟被這股非人的巨力勒得向內側微微凹陷變形!
這股決死的爆發終於撼動了水底的龐然巨物。
黑龍潭墨綠色的水麵猛地向上凸起一個巨大的鼓包,渾濁汙濁的水花裹著枯枝爛葉四濺開來。
一個黝黑的巨型生物輪廓,掙紮扭動著,漸漸被拖離深水的擁抱,向上浮動。
“老天爺哎!”
林大頭倒吸一口徹骨的寒氣,扣著扳機的手指都下意識地鬆了幾分力道。
借著那浮上水麵的瞬間,他看清楚了那東西碩大的腦袋形狀。
頭尾絕對超過兩米長的巨型黑背鯰魚!
兩根粗壯如小兒手臂,活像褪了毛豬大腸般的猙獰觸須在水麵上狂亂地甩動抽打,攪起更多汙濁水花。
活了小半輩子,鑽山溝,巡林子,他也從沒見過這種尺碼的河底霸王!
“冬河!是條成精的老黑鯰!身長兩米開外!”
林大頭疾聲吼道,聲音裡捕獵者的興奮瞬間被隊長特有的警覺蓋了過去。
“這玩意兒在水裡頭是頂天的霸王!絕不能在黑龍潭紮了根!不然村裡人畜下個水都危險!”
“半米長的黑鯰都能輕易拖雞拖鴨,這主兒……拖個孩子下去怕都塞牙縫不疼不癢!”
陳冬河哪裡有空搭話?
一聽說是黑不溜秋油光水滑的大鯰魚,心裡那點盼頭先就泄了幾分。
這玩意兒的肉又糙又柴,腥味還重,煮起來一股子泥沼味。
哪能跟肉細油厚鮮嫩肥美的江鰉比?
更要命的是,這種大黑鯰在水下的蠻勁,死沉死沉,專往下墜!
他憋著一口氣,再次調動全身筋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