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老虔婆和李紅梅是真不敢跟了。
進山路上的連綿狼嚎和林間的死寂,以及那紮骨頭的酷寒,早已嚇破了她們的膽氣。
讓她們再跟那個比狼還狠的男人多走一步,不如乾脆撞死在枯樹上。
陳冬河嘴角掛著冷酷的弧度,頭也不回,大步流星朝著記憶中慘叫聲傳來的方向急趕。
出來前,他故意繞屯子找過三叔公,把李家兄弟失蹤和李家母女鬨事的情況說了。
請三叔公務必在村裡穩住潑婦,在鄉親們麵前做個見證。
守山人陳冬河明天辦喜事,是被李家無理取鬨耽擱了進山尋人的時辰。
以三叔公的精明和威望,這事手到擒來,不怕堵不住臭嘴。
李紅梅怔怔地看著陳冬河挺拔冷硬的背影消失在林間黑暗裡,巨大的屈辱不甘,以及一絲被碾碎無處安放的怨毒,如同毒藤纏住了冰冷的心臟。
憑什麼?
憑什麼他如此輕賤自己?!
那點被反複踩踏變形的“驕傲”衝上腦門,壓過了嚇破的膽!
她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嗚咽,猛地掙脫了還沉浸在“一天三十塊”美夢裡的賈老虔婆的拉扯,深一腳淺一腳,踉踉蹌蹌地朝著陳冬河消失的方向追去。
與其等著被親娘送進煉獄般的“胡同”,不如死在這山上喂狼乾淨!
此刻的她,眼裡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
陳冬河腳下快,三兩下翻過兩道積雪深厚的山梁。
身後李紅梅笨拙追趕的聲音刺耳而固執。
他眉頭狠皺,腳下發力,步伐加快,將積雪踩得更急促沉悶。不到一袋煙的功夫,身後那跌跌撞撞的聲音就被遠遠甩開,聽不見了。
頂著凜冽的山風,一個多小時後,他來到了記憶中的地點。
夕陽的餘暉被高大林木切割得支離破碎,勉強照亮地麵。
一灘暗黑發褐,凍透了的冰坨狀汙血,像醜陋的疤痕刺目地潑灑在枯草叢和殘雪上。
血跡旁有掙紮翻滾的痕跡,枯枝上有淩亂的抓痕。
時間已過去三四小時,寒氣凍僵了一切。
景象觸目驚心。
順著零星凝固的血滴和拖拽的痕跡追蹤,剛走出幾十步,前方光禿禿的山坎子下,傳來氣若遊絲,如同破風箱般的聲音:
“冬……冬河……是……是你嗎……”
聲音乾澀,充滿了垂死的絕望。
陳冬河腳步猛頓,眉頭鎖死成川字,濃重的厭惡和不悅湧上心頭。
居然……還有活口?!
老天真是瞎了眼!
上輩子被李家坑得家破人亡,他巴不得這窩豺狼死絕喂狼解恨!
這輩子的血仇剛清算,李家正是名單最前頭的。
李紅梅那白蓮花裹著毒芯的賤人,他多看一眼都汙眼睛。
這害他哥哥算計他的蠢貨李小寶,居然還活著?!
一股暴戾之氣在胸中翻騰,握著開山刀刀柄的手驟然收緊,青筋暴起。
不過……
一個冰冷的念頭閃過腦海。
活人……比死人有用!
死人隻能閉嘴,活人能說話!
能變成指向李家的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