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冬河的目光冷冷掃過李小寶那張因“正義呐喊”而漲紅,卻又在槍口下微微發白的癲狂扭曲的臉。
“你兒子這盆臟透了的糞水,是鐵了心要往咱老陳家的井裡潑,往我陳冬河頭上扣。”
“還啥蓄意報複、謀殺?是個人帶點腦子都該明白,我陳冬河要真想弄死你們哥倆滅口,就憑李小寶你這個慫包軟蛋草包,還能拖著兩條爛腿回屯子裡頭來嚎喪?早他媽讓你跟你哥在山上做伴喂狼了!”
他收起那點冷笑,眼神變得銳利如鷹,仿佛失去了最後的耐心:
“懶得跟你掰扯啥舉證不舉證了。你不是咬死了親眼看著你大哥被狼啃碎了,連塊整骨頭、連點渣都剩不下嗎?”
“你不是口口聲聲那油布底下是你哥的碎骨頭嗎?”
他下巴朝爬犁上那被灰雨布裹著的長條物事點了點,聲音陡然提高,如同驚雷炸響:
“來來來!李小寶!睜開你那對爛眼珠子好好瞧瞧!你親口說被啃得渣都不剩、骨頭都化了的親大哥……”
“咱把你大哥的屍首,給你完完整整地找回來了!這就是你要的鐵證!”
話音落地,他對著早已按捺不住的林大頭一個淩厲的眼神。
林大頭立刻會意,憋著一肚子火氣和憋屈,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
在眾人驚愕、好奇、緊張的目光聚焦下,一把掀開了那塊臟汙沉重的灰雨布。
一具傷痕累累,布滿撕咬痕跡,但四肢軀乾尚算完整,麵容依稀可辨的男屍露了出來。
正是李大寶!
臉上凝固著死前極度的痛苦和某種深重的悔恨與不甘。
整個院壩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仿佛連空氣都凍結了!
隻剩下火把燃燒的劈啪聲和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所有的目光,像無數把鋒利的刀子,齊刷刷地砍向癱在爬犁上的李小寶。
那目光裡有震驚,有被愚弄的憤怒,更有滔天的鄙夷!
“小畜生!你良心讓狗吃了啊!”
一個壯實的陳家屯漢子憋不住,第一個破口大罵,聲音因憤怒而顫抖。
“你哥屍首好端端在這兒擺著!你睜開那對爛眼珠子好好瞅瞅!剛才那屁話是咋噴出來的?!”
另一個老娘們聲音尖利,帶著哭腔,指著李小寶的手指都在抖。
剛才還被李小寶那哭天搶地,控訴“暴行”弄得有點不落忍,甚至產生一絲動搖的圍觀者,此刻隻覺得一股被愚弄的怒火直衝天靈蓋!
那感覺像燒紅的烙鐵一樣燙著心窩子。
陳家屯的老少爺們眼睛裡幾乎要噴出火來。
陳冬河是啥人?
那是他們屯子裡的能耐人!
就這短短一兩個月的時間,給屯子裡帶多少實實在在的好處?
能讓這狼心狗肺的白眼狼這麼汙蔑?!
“白眼狼!活該讓狼啃!”
“就該把他這倆爛腿鋸了!丟進深山喂狼!省得禍害人!”
“讓他蹲笆籬子去!浪費國家糧食的玩意兒!”
人群徹底激憤,七嘴八舌的唾罵聲像密集的冰雹,鋪天蓋地砸向麵無人色的李小寶。
李小寶看著大哥李大寶那張死灰僵硬,卻完整得如同無聲嘲諷的臉,腦子裡“嗡”的一聲,一片空白,嘴唇哆嗦著徹底沒了血色。
短暫的呆滯後,一股被當眾拆穿,無地自容又惱羞成怒的邪火猛地頂上來,燒毀了他最後一絲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