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冬河明白丈母娘的心思,這是給自家閨女長臉撐場麵呢!
是正經兒八百的出閣大禮。
他哪兒敢有半點的異議,連忙點頭應承:
“中!嬸子,我全懂!您和小雪兒慢點走,路上雪滑,我提燈送送你們娘倆。”
“送啥送!攏共就幾步路,閉著眼摸都摸到了!”
李幽蘭笑著擺手,順勢拉住女兒的手腕就往院外走,邊走邊回頭親昵地絮叨:
“等明兒個小雪過了門兒,你就是老李家正經過門的姑爺子,就該改口喊娘嘍!”
“說起來啊,我跟你爹娘一樣,打小就拿你當自家小子看呢,往後更要拿你當半個兒!”
李幽蘭拉著閨女的手,深一腳淺一腳地踏著雪窩子往前走了幾步。
李雪終於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
昏黃油燈的光暈中,她那雙水汪汪的眸子深處,盛著的,全是快要漫溢出來的蜜糖般濃稠的情意和甜蜜。
陳冬河站在門檻裡,用力地揮著那隻沒沾血腥的大手,心頭滾燙得像揣了個燒紅的烙鐵。
過了明天這婚宴,他就是正兒八經的有媳婦兒的人了!
再不是一人吃飽了全家不餓,冷炕睡熱了都不知道的光棍漢子了。
那熱乎乎散發著女人香的被窩裡,總會有個溫言軟語,夜裡點燈等著自個兒歸家的人……
光是往深裡這麼一想,那笑意就像開了春兒的泉水,咕嘟咕嘟止不住地從腳底板直往外冒,湧上嘴角眉梢。
“瞅啥呢?倆眼珠子都快粘人脊梁骨上了!早走沒影兒啦!”
母親王秀梅帶著笑意的溫和嗓音從身後堂屋裡傳出來。
陳冬河這才轉過魁梧的身子,臉上沒有半點不好意思,還帶著沉浸在喜悅裡的憨實:“娘,正琢磨蓋房子安排的事兒呢!”
他搓了搓凍得有點發僵的大手,想起這要緊事,連忙又說道:
“奎爺那邊捎信兒說了,蓋房子的紅鬆柁檁、青磚灰瓦用不了幾天就能趕著騾馬車拉過來。”
“到時候這破院子連三間小土屋都得扒了重蓋,咱這一家子老老少少,人吃馬嚼的,住哪兒安頓?”
“還有那些壇壇罐罐、鍋碗瓢盆、鋤頭犁耙,都得拾掇出來找地方碼放吧?”
王秀梅心裡早打好了算盤,胸有成竹地說:
“你娘是吃乾飯的?還能用你小子操心這個!早跟你三叔說妥了!房子一動工,我跟你爹就搬你三叔家東廂房住去。”
“橫豎他家那炕頭燒得熱乎,地方也寬敞。”
“咱家那點零碎家當,鍋碗瓢盆啥的,還有那幾口寶貝疙瘩似的裝苞米高粱的缸,都搬過去擱你三叔家地窖裡。”
“不過冬河,你可得聽好了,這院子翻蓋可不是小打小鬨。”
“又是掏深地基又是砌虎皮牆,得拿石頭墊底往上起,估摸著沒兩三個月,這活兒下不來。”
她頓了頓,語氣裡帶著點無奈。
“今年這三十晚上那頓餃子,咱們老少三代人,怕是要在你三叔家那口大鐵鍋裡煮嘍!”
“地窖裡存放的那些白菜蘿卜、乾豆角土豆子啥的,等開了春兒能吃了。”
“就權當咱家給你三叔的謝禮,可不能白占著人家地方窩窩。”
陳冬河嘿嘿一笑,露出兩排白牙:“嘿,那我三叔三嬸指定偷著樂!三嬸稀罕咱家小玉那丫頭片子稀罕得不得了,恨不得天天摟在懷裡當親閨女呢!”
“咱這一住過去,小玉正好粘著他們老兩口,當老閨女逗著玩,全當他們提前享了孫女的福!”
王秀梅一聽這話,立刻眉頭一蹙,聲音壓得低低的,瞪了他一眼:
“嘴上給我把點牢門兒!什麼老閨女不老閨女的!這話擱心裡頭琢磨琢磨就得了,在你三叔三嬸跟前千萬甭提!戳人心窩子的話咱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