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河,不管怎麼說……我們總能算是個朋友吧?你上次在河邊,為了救我差點……”
“是我對不住你,我知道錯了!從前是我窩囊,不敢吭聲,現在我醒悟了,真的……”
“求求你幫幫我吧!我拿性命擔保,這是最後一回!我絕不讓你白幫……”
“隻要你伸手拉我這一把,現在、現在我人就在這裡……隨你……隨你做什麼都行!”
陳冬河臉上的笑意更深了,慢悠悠吐出幾個字,字字清晰,像冰錐:“我嫌臟。”
這三個字,宛如三記沉甸甸的冰坨子,狠狠砸在李紅梅心窩上,砸得她眼前發黑,四肢冰涼。
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陳冬河竟會如此直白、如此惡毒地羞辱她。
用一個“臟”字,將她狠狠的踩進爛泥!
“你……你憑什麼這麼作踐我?”
她聲音尖利起來,帶著破音。
一直默不作聲在旁“看戲”的林大頭,溜溜達達湊近。
他毫不客氣地從陳冬河手裡摳走大半鬆子,跟著嘎嘣嘎嘣磕起來,圓臉上笑開了花。
他算看明白了,陳冬河損起來真不是蓋的。
對付這種爛了心肝的女人,就得直戳痛處,半點臉麵不能給!
否則蹬鼻子上臉,準出幺蛾子。
他心裡爽快得恨不能當場鼓個掌。
李紅梅氣得眼前發黑,胸口劇烈起伏,眼睛紅得像要滴血,那裡麵翻湧的怨恨再也藏不住。
“你為什麼非要這樣對我?!是,我承認之前對不住你,可你不也沒真吃虧嗎?”
“李二狗反而被你訛了幾百塊!就算他沒真掏錢,可他自己呢?現在躺在炕上死活不知,還不夠慘?”
她越說越覺自己占理,聲音更大也更尖銳了些。
“這點事,在你眼裡至於這麼揪著不放?非記恨我李紅梅一輩子?!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陳冬河的笑容倏地一斂,眼中寒光乍現。
“你嘴裡輕飄飄的這點事,落到我們家頭上,就是天塌地陷!”
“你曉得那三百塊錢的賠償,對我們家來說意味著什麼?”
他聲音低沉下去,像結了冰的河麵下暗流洶湧。
“那就是催命符!我娘差點為這個把我二姐賣給鎮上的老鰥夫!就因為他給的彩禮高。”
“我大姐夫?他為了給我湊那五十幾塊救命錢,頂著大雪,在劉家屯挨家挨戶地磕頭作揖!”
“求爺爺告奶奶,不知道受儘了多少白眼,借來的全是幾毛幾分,卷了邊兒的毛票!”
“家裡早就斷了糧,天天喝的是清水寡油的野菜糊糊,刮鍋底都得刮出火星子。”
“你,想過那是什麼光景嗎?”
說到這裡,前世那些刻骨銘心的屈辱、絕望、痛苦和家破人亡的慘象,如燒紅的烙鐵猛地燙在他的記憶裡。
一股凶戾的殺氣猛然爆發,周圍的空氣都凝滯了幾分。
他聲音冷得掉冰渣:“要是沒反抗,真把錢賠給李二狗,我們家會活活餓死!”
“我四妹才多大?頭一個就得沒了!剩下的,也逃不了餓死病死的命!”
“你們李家兄妹,當時是要把我們老陳家往絕戶路上逼!結果到你嘴裡,就剩下不值一提的這點事?”
“你覺得我陳冬河絕情?”陳冬河嘴角勾起一個極度危險的弧度,眼神比刀子還鋒銳。
“沒趁著這機會再踩你們一腳,已經是我仁至義儘了!你哪來的臉皮,敢跑我麵前來搖尾乞憐?誰給你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