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冬河剛才就留心觀察著河對岸那片樹林的動靜。
他話音剛落,樹叢縫隙間一點紅色閃動,隨即傳來了極其輕微的,慌亂撥動草木的窸窣聲。
“李紅梅!”
陳冬河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直射向那片樹林。
“我數三聲,你自己給我滾出來!彆等一會兒公安來了,可沒那麼好說話!”
他指著地上像灘爛泥的馬哥,一字一句敲打著她脆弱的神經:
“你找來這麼個腦子進水的棒槌,上來就把主子賣了!”
“他但凡有點腦仁,剛才咬死了說打錯了人,公安來了最多不過進去蹲幾天教育教育!可現在呢?”
陳冬河的眼神銳利如刀,聲音冰冷如鐵。
“事兒鬨大了,他認了是你指使,他這兒傷成這樣全是證據。你現在是惡意教唆行凶!再加一條誣陷革命群眾!”
“兩罪並罰,夠不夠你進笆籬子裡關幾年吃牢飯的?啊?!”
林子裡,李紅梅的呼吸急促得像破風箱。
她快氣瘋了。
這個蠢貨馬哥,簡直愚蠢透頂,一點骨頭都沒有!
剛才的狠勁兒呢?
被人家幾拳就打得爹娘都不認了!
馬哥疼得直抽冷氣,但聽到陳冬河這番話,又看到他那洞悉一切的眼神,再遲鈍也終於覺出味兒不對了。
他費力地扭著頭,試圖望向那片安靜得可怕的樹林,口中卻猶自倔強地維護著那點可笑的男人的麵子:
“你……你放屁!你羞辱我媳婦兒,鐵打的事實!甭管為啥,你欺負女人就是你混蛋!”
“自個兒婆娘被人騎在頭上欺負,”他掙紮著,試圖挺起塌陷的胸脯,“當爺們兒的要是不出頭,褲襠裡那東西趁早割了喂狗!”
圍觀的陳家屯漢子們聽了馬哥這執迷不悟的蠢話,臉上的表情從憤怒轉成了徹底的鄙夷和毫不掩飾的嗤笑。
林大頭“噗”一聲,口水星子都噴了出來,拍著大腿樂不可支:
“冬河!咋樣?老子早就說啥來著!那李紅梅就不是個省油的燈!一肚子壞水兒!”
“隻是沒想到啊,她能這麼陰損,挑了這麼個黃道吉日來壞你好事!還要你丟這麼大的人!這娘們兒,心夠毒!”
他搖著頭,轉向馬哥,眼神像看一頭拴在碾盤上拉磨的蠢驢。
“瞅見沒?就你這樣的,當槍使都嫌不夠格!這冤大頭,當得叫一個實心實意!明晃晃擺在台麵上呢!”
馬哥臉上的肌肉抽搐著,腫脹的嘴唇哆嗦著,說話漏風:“你……你們啥意思?”
他腦子被抽得嗡嗡響,根本理不清其中關竅,瞪著發紅的眼睛吼道:
“老子咋就是冤大頭了?你……你把話掰開了說清楚!”
陳冬河聽著對麵樹林裡再無聲息,嘴角勾起一抹看透一切的冷漠笑意:
“嗬,晚啦!你那寶貝媳婦兒,瞧風向不對,鞋底抹油——早溜了!”
他踱步到馬哥眼前,居高臨下,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一件明擺著的事實:
“你等她?等她指認你?等你那三百塊錢?做夢去吧!公安真找著她,信不信她把嘴巴閉得比那茅坑裡的石頭還嚴實?”
“轉頭就跟你劃清界限,咬死了跟你半毛錢關係沒有!你那三百塊?她翻個白眼就能說壓根沒見過!”
“說你冤大頭,”陳冬河的聲音像冰涼的井水,“冤枉你一根汗毛了嗎?我琢磨著,她許了你點啥吧?”
“是不是打包票給你當婆娘?還讓你乖乖掏了錢?”
“嘖,被人賣了還急吼吼幫人數錢呢,不是傻子是什麼?白瞎這身男人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