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們不管!你給人家換了,就得給俺們換!不然今兒個彆想出這個門兒!”
有人梗著脖子喊,帶著蠻橫,伸手就去抓牛車的韁繩。
“對!不能區彆對待!憑啥他們行俺們不行?你這是……你這是搞特殊化!破壞團結!”
一個穿著洗得發白但依舊筆挺的四個兜乾部服,戴著黑框眼鏡,看起來有點文化的中年人,在人群後麵,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地喊了一句。
他推了推眼鏡,眼神銳利,像能穿透人心。
破壞團結!
這四個字,像一道帶著冰碴子和鐵鏽味的寒風,瞬間刮過人群。
剛才還嘈雜喧鬨,推推搡搡的場麵,猛地一靜。
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變,連那幾個推搡的後生都下意識地停住了手,臉上閃過一絲驚懼。
這頂帽子,太重了!
雖然不像十年前那樣能立刻要人命,但它的陰影依舊籠罩在每個人心頭。
這要是被扣實了,輕則檢討挨批,影響評級漲工資,重則被當成典型,麻煩絕對小不了!
這文化人,一開口就掐住了七寸。
陳冬河心裡也是猛地一沉,但臉上卻恰到好處地閃過一絲“驚懼”。
瞳孔微縮,隨即化為更深的“委屈”和“茫然”,仿佛被這從天而降的罪名嚇懵了,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裡。
他知道,關鍵人物要登場了。
這“郭主任”終於按捺不住,親自下場了。
果然,那個喊出“破壞團結”的眼鏡乾部,分開人群,不緊不慢地走了進來。
他約莫四十多歲,身材微胖,肚子微微腆著,把呢子中山裝撐得緊繃繃的。
胸前的口袋彆著一支亮閃閃的“英雄”牌鋼筆,腋下夾著個黑色人造革公文包,包角磨得有些發白。
臉上帶著一種習慣性的、居高臨下的審視表情,目光掃過之處,人群下意識地安靜了幾分。
他走到陳冬河麵前,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鏡片後的目光銳利地掃過陳冬河和他緊緊抱著的帆布包,最後落在那張略顯驚慌的臉上。
“小夥子!”
他開口了,聲音不高,帶著點乾部特有的拿腔拿調,試圖掌控局麵。
“我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更不是非要為難你這個小同誌。就是讓你想想辦法,克服困難,多弄點肉來嘛!”
“你既然能弄來三車,想必也有門路弄來更多。”
他頓了頓,目光意味深長地在陳冬河緊緊抱著的帆布包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仿佛能穿透帆布,看到裡麵厚厚一遝票。
“大家也是用票跟你換,公平交易,不是搶。咱們這叫……各取所需,以物易物嘛!是符合當前搞活經濟政策精神的。”
他試圖給這交易披上合法外衣,定下調子。
他微微俯身,靠近陳冬河,壓低了聲音,帶著一種“我懂你”的暗示和不容置疑的權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