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陳冬河做了個捏合的手勢,眼神銳利起來,像盯住了獵物的鷹,“咱們這法子,得換個名堂。”
“先把煤票變成實實在在的煤!用那些煤,拿捏住他們!”
“他們想要煤?成,拿紅磚頭來換!而且要用市場緊張價兒來換!”
“咱們這是替他們解決原料困境,是雪中送炭!加點兒跑腿錢,操心費,擔風險的錢,不過分吧?”
“就算他們心知肚明,知道咱這一錘子買賣開的價狠了點,可他們急用煤啊!”
“廠子還開不開工了?任務還完不完成了?工人工資還發不發了?這錢,他們隻能捏著鼻子掏!”
陳冬河說著說著,語氣帶上了一絲商場上常見的狠辣與計算,那是一種對“短缺”和“急需”的精準把握。
“說白了,就賺它個快錢!趁這口氣兒喘不上來的時候,狠狠撈他一筆!”
“奎爺想用這些錢填補他那點收山貨的本錢,我呢……”
他話鋒一轉,眼神深處掠過一絲野心的光芒,聲音變得更輕卻更具穿透力。
“我想拿這第一桶金,當個起跳的板兒。後麵真正日賺鬥金的路子,咱心裡有了個譜。”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目光坦然地迎向郭主任探究的眼神,那眼神深處有火苗在跳躍。
“不過,這草圖畫得還不算太圓全,現在……嘿,算是我的初步計劃吧!”
他恰到好處地收住了關於“日賺鬥金”的具體內容,留下一個足夠大,足夠誘人又足夠模糊的鉤子懸在半空,像一塊裹著糖衣的謎團。
郭主任聽得心臟怦怦直跳,後背甚至滲出了一層細汗。
那個瞬間,他覺得自己徹底明白了剛才街麵上那種彆扭感的來源。
燈下黑啊!
天天守著這煤山,腦子裡被條條框框框得死死的,怎麼就沒想到用這硬邦邦的“煤”本身,用這誰都缺的“熱能”去做文章?
磚窯廠的困境,他不是沒聽過風聲。
局裡開會還提過,但從來沒把它和工人手中,庫房裡那堆積如山的低熱值“石頭煤”聯係起來!
陳冬河這法子,簡直是四兩撥千斤!
其敏銳的洞察力和這敢於“卡脖子”的狠勁兒,完全超出了他對一個山村青年的想象。
至於陳冬河後半截輕描淡寫點出的“初步計劃”和隱含的龐大野心,更像是投進他心湖的一顆重石,讓他心神搖曳,刮目相看。
這哪是山裡打獵的後生?
這分明是條潛龍!
那“初步計劃”四個字,此刻在他聽來,充滿了深不可測的力量。
郭主任端起自己的杯子,掩飾著內心的波瀾,茶水表麵清晰地映出他微微發亮的眼睛和忍不住上揚的嘴角。
他盯著陳冬河那張粗獷中透著精明,憨厚下藏著鋒銳的臉,心裡反複咀嚼著那幾個字——
初步計劃?
如此縝密的布局,如此深遠的目光,這哪裡是初步?
這分明已是運籌帷幄之中!
那個瞬間,之前那點“撈一筆”的小算計早已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強烈的投資直覺。
這條潛龍,絕對不能錯過,必須緊緊綁上!
郭主任猛地喝了一大口溫吞茶水,仿佛要壓下心頭的激動,放下杯子時,杯底在茶幾上磕出一聲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