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亭關。
秦曄再次端起酒杯,在陳紀的目光追隨之下輕輕往外一潑,紫紅的酒液濺在銀盤上,泛出不祥的黑色。
陳紀見此,無奈地閉了閉眼,抬手一招,瞬間數十發弩箭穿透簾幔,破空而來!
秦曄一腳踹翻桌案擋住身前箭矢,再側身往前一躍,長刀直取陳紀心口。
陳紀同樣抽刀而上,卻是要粘住秦曄,給暗中的弩手再創造機會,數十名軍士也自後堂湧出,各個披掛齊全,白刃森然。
二人戰作一團,軍中招式,皆是直取要害,陳紀使刀大開大合,不惜以傷換傷,乃是存了搏命之意。
簾幔後的箭矢再度襲來,竟是不分敵我,將兩人一齊籠罩其中!
秦曄卻見招拆招,步伐從容,以陳紀為盾,存了生擒的心思,兩人交手數十回合,陳紀便中了數刀數箭,漸漸失了力氣。
堂中其餘將官親衛自發分成兩隊,一隊配合默契主動迎上那些軍士,一隊繞道簾幔後與弓弩手交戰起來。
廊中雨景更佳,池越坐在外麵,颯颯風雨聲中,箭矢破空的鋒銳之音微不可聞,卻還是沒有逃出他的耳朵。
他搖頭一歎,出門之前應該先吃點東西才對。
屋內的廝殺聲熱鬨不已,院中也湧入好幾撥持刀的兵卒,後方跟著弓弩手壓陣,看來陳紀這個守將沒白當,才上任不到兩個月就有人願意隨他去死。
大雨之下弓弦被雨水一泡,射出的箭矢失了準頭歪歪扭扭,眾親衛見機往廊柱後麵一躲,抄起杯盤碗碟便擲了出去,上好的白瓷器具嘩啦碎了一地。
箭雨一過,趁著對方張弓的間隙,親衛們紛紛迎上前去,和對麵混戰在一處。
天色昏暗,又有大雨遮擋視線,雙方你來我往互相砍殺,實在辯不出敵我,外圍的弓箭兵最終還是放棄了射出箭矢。
池越移步到庭階前,隨手扯下廊中簾幔,當空抖開卷住砍來的兵刃,使力往前一拉,幾個小兵頓時往前一栽,差點撲倒在地,趕忙放手後退。
簾幔卷著幾把長刀倒飛而回,池越伸手一引,便卸去其上的力道接在手中,隨後他便像玩飛鏢一般,朝著院中敵人後方弓弩手所在的幾處位置擲了出去。
幾道白光從雨幕中閃過,落入人群,一連當胸穿透數人才止住,鮮血橫流,伏屍五步!
院中兵卒見此驚駭不已,紛紛踉蹌後退。
“去搶奪院門府門,為你們將軍把後路守好,求援信箭雨天可發的出去嗎?”
擲完長刀,池越看向一旁警惕防守的己方親衛,皺著眉提點到。
一個常在秦曄身邊跟隨的親衛從廊柱後麵探頭回話:“統領有命,今日隻需固守待援。”
哦,看來是早有安排了。池越想了想,還是不願淋雨,便也不加入院中戰團,持劍立在庭階前,有人靠近便隨手斬殺。
兩刻鐘後,李校尉引兵從院門處進來,接管了此處防衛。
大局已定,池越便轉身走進內堂。
秦曄已在堂中安坐,麵前捆縛著陳紀和幾個兵卒,堂中還擺著幾十具屍首,有些穿著兵服,有些穿著黑衣。
“從南境截殺到京郊毒宴,這人的手段怎麼越來越下作了?”池越繞過滿地的酒菜和碎瓷片,找了把完好的椅子,懶散坐下。
他姿態輕鬆隨意,道袍潔淨完好,一點水跡與血跡都沒沾上。
好似一縷清風吹進這混雜了酒菜味道和濃鬱血腥氣的堂中。
秦曄看他無恙,眼神柔和了些許,笑道:“狗急跳牆罷了。”
沉默片刻,他又看向陳紀,問,“為何是你?”
陳紀臉色灰敗,唇色發紫,身上受傷多處,還中了箭矢上的毒,自知活不了多久,倒也痛快回道:“他們以為我是將軍的舊部,將軍會更信我,下毒的把握更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