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有人立於庭中。
劍勢起時,霜雪隨風而動,順著那人的一招一式在空中飄搖,寒氣凝在劍鋒,隨著他手腕輕轉,碎成點點寒星。
道士身姿矯健,步伐飄逸,一套普通的劍法在他手中也舞出江海之象,身側雪濤翻湧,如一條銀龍在雪地中遊走。
秦曄不知何時出現在簷下,倚欄而立,專注地看著,眸中映出劍光流轉。
道士收勢時,他忽然自袖中擲出一物,庭中人倒持太阿,以劍柄輕挑,接下此物。
定睛一看,卻是一枝早梅。
梅枝上的積雪簌簌而落,墜地無聲。
“今日不上朝?”池越歸劍入鞘,把梅枝拿到眼前細看。
白萼黃蕊,珊珊可愛,一絲清冽的冷香在冰天雪地中似有若無,叫人忍不住細細品味。
秦曄道:“五日一休沐,正當時也。”
池越手裡把玩著梅枝,眼睛卻看向秦曄,笑道:“雪裡已知春信至,寒梅點綴瓊枝膩。”
他從庭中持梅枝而來,烏發白衣,如同雪月化成的精魄。
秦曄原本恬然自適地站著,看到這一幕,卻忍不住迎上前去,接過他手裡的劍,又將他微涼的手指握在掌心,像是生怕他跑了。
池越任他牽著,抬步往房中去尋了一個瓷瓶,接了水把梅花插進去,擺在窗邊。
等他淨完手,秦曄已經不客氣地在桌邊坐下了。
他順手給池越盛了一碗淮山瘦肉粥,桌上按兩人的口味分左右擺著菜。
池越口味清淡,喜食鮮甜,他麵前便擺著素餡兒的包子,雪冬山雞,泉水釀豆腐,菜色十分養生。
秦曄自小在西境長大,習慣吃麵食,廚子就備了岐山臊子麵,炙羊羔肉,雲林燒鵝並一碟醋溜白菜,又在中間放著冬筍火腿湯。
雖是口味不同,各吃各的,兩人偶爾也會嘗嘗對方麵前的菜色,他們也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隨口閒談幾句,很快便用完飯。
兩人一同去了側廳,一隻圓滾滾的橘貓已經在火籠邊的躺椅上臥著,兩隻前爪揣在身下,琥珀色的眼睛圓溜溜地望過來。
池越俯下身一把將它抱起來,自己在椅子上躺下,把小貓放在腿上,捏它的爪爪。
“小壞貓,怎麼又搶我位置?”
圓圓抖了抖耳朵,不滿地喵了一聲。
池越便撤開手,從旁邊的幾案上取來一個木匣子,打開一看,裡麵空空如也。
圓圓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把裡麵的肉乾給偷吃完了。
“都學會蓋蓋子了,鬼精鬼精的。”
秦曄從旁邊拿過來一個梨木圈椅,又替他拿了本遊記過來,在他身邊坐下。
下人上了兩盞八寶茶並幾樣乾果點心,又端了一碟子切好的肉片過來。
秦曄剝了一個橘子,將橘瓣分了一半遞給池越,他卻沒有接,指了指腿上的圓圓,剛剛兩隻手都抱過貓了,還沒洗。
見他如此,秦曄便掰了一瓣果肉,遞到他的唇邊。
池越就著他的手吃了兩瓣橘子,酸甜多汁,水分充足,滿意地眯起眼睛。
他吃東西和喝酒一樣隻嘗一兩口,碰上特彆的食材或口味十分樂於嘗試,就是嘗個新鮮,吃不了多少。
秦曄便自己吃了剩下的大半,又把橘皮蓋在火籠外麵的銅網上,熱氣一熏,帶著絲苦澀味的柑橘清香便彌漫開來。
圓圓不喜歡這個味道,不耐煩地甩了甩尾巴,又舍不得火籠邊的溫暖,懶得跳走。
秦曄拿帕子擦乾淨手,又任勞任怨拿竹夾把碟子裡的肉片鋪在銅網上,烤乾了給圓圓當小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