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虛峰矗立青霄已曆十二甲子,雲海中七十二座懸峰如劍指天,此峰常年居於前二十之列。
峰主一脈承"蒼虛"道統,曆代弟子若不能繼任峰主,便需另擇靈山開府。
七百年來,離峰弟子在外開辟的支脈已有九處,倒像星辰拱衛主峰。
千裡蒼虛境內,三十六處靈泉晝夜不息,七十二座洞府隱於雲霞。
光是打理境內陣法禁製、琪花瑤草、通靈異獸、地脈節點......便要數百人手。
每月初七,總見外門弟子駕著青鸞車,將宗門下發的靈石丹藥送至各脈。
偶爾玉簡飛傳,便是門派任務到了——或是誅殺逃竄的魔修,或是探尋古修士洞府。
軒照真人撚著胡須計算:指點劍法要兩個時辰,調解弟子爭鬥要半個時辰,審閱執事堂賬冊......想到此處,化神修士也覺太陽穴突突地跳。
直到那日他療傷出關,發現案頭文牒竟已批完七成。
神識掃過峰內,但見——
大弟子玄清子正在劍閣中同時指點三位師弟劍訣;
執事堂新呈的賬冊被朱筆圈出十七處錯漏;
連平日最愛惹事的那隻碧眼金雕,都乖乖蹲在少年肩頭理羽毛......
軒照真人默默退回洞府,把剛要邁出的右腳收了回來。
袖中傳訊玉簡突然發燙,卻是池越請示:"師尊,靈田今年增收三成,是否擴建劍閣?"
軒照真人望著自己卡了三十年的化神初期瓶頸,忽然覺得閉關也挺好。
他摩挲著百年前與魔修交手留下的劍痕,心想:若讓那小子先突破......日後議事時,難道要管自家徒弟叫“師兄”?
石室門轟然閉合前,隱約傳來一聲劍鳴——聽動靜,至少是掏出了壓箱底的那瓶破境丹。
每月逢三逢九的日子,池越便會抽時間在執事堂處置蒼虛峰的日常事務,師弟師妹們也會趁機過來問一問修煉上的疑難。
送走了眾人之後,暮色已經浸染上劍閣簷角,池越踏著最後一縷天光拾級而上。
弟子們正在演練基礎劍陣,見他玄色道袍掠過青石地麵,紛紛收劍行禮。
寒鐵劍刃映著晚霞,在青磚上投出十七道參差不齊的光痕。
“玄清子師叔!”
池越微微頷首,目光掃過他們的劍勢,淡淡道:“劍鋒無力,靈力運轉滯澀,需多練基礎。”
眾人連忙應是,卻見他已徑直走向閣內,背影疏冷如霜。
一名膽大的弟子鼓起勇氣追上前:"師叔,弟子近日修習《太虛劍經》,總覺劍氣難以凝聚,不知可否指點一二?"
池越腳步微頓,側眸看了他一眼,道:“劍氣不凝,是因心不靜。《太虛劍經》首重心境,回去抄十遍《靜心訣》,這種基礎問題,不必來問我。”
那弟子臉色一白,喏喏退下。
旁邊幾名弟子麵麵相覷,低聲議論:“玄清子師叔對秦師叔可不是這樣的……”
“小聲點,秦師叔是峰主的弟子,現下由玄清子師叔授藝,和我等外門弟子自然不同。”
“秦師叔都沒有見過峰主,我看他更像玄清子師叔的徒弟。”
“你們說為什麼玄清子師叔不收徒呢?”
池越雖已走遠,但以他的修為,這些私語自然一字不落地聽入耳中。
他唇角微不可察地彎了彎,卻並未理會這些議論。
秦曄是他的愛人,若是定下師徒名分,將來結為道侶難免會被人詬病,既然有辦法可以避免,又何必讓他承受那些流言蜚語。
待池越回到洗劍池時,秦曄已練得滿頭大汗,正坐在池邊調息。
“師兄!”見他回來,少年眼睛一亮,“你猜我剛才練成了什麼?”
池越把他要的桂花釀放到一邊,捧場道:“是什麼?”
秦曄一躍而起,鐵劍一揮,竟在身前凝出七道劍影,雖不及池越的"萬劫劍網"精妙,卻已初具雛形。
“不錯。”池越眼中浮現讚許,“但靈力分配不均,第三道劍影弱了。”
秦曄撓頭:“我也覺得差點什麼……”
池越走上前,自然而然地握住他的手腕,引導靈力運轉:“劍氣分化時,心要靜,神要凝,不可貪多。”
秦曄乖乖點頭,任由師兄調整他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