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虛峰的晨鐘剛響過三聲,執事殿外已排起長隊。
年輕弟子們捧著賬冊玉簡,不時偷瞄殿內。
玄清子師叔今日竟坐在偏席,而主位上......
“靈田的分配就按這個來。”秦曄將玉簡遞給麵前弟子,忽然轉頭,“師兄覺得呢?”
池越頭也不抬地翻著劍譜:“你定。”
排在最後的弟子瞪大眼睛。
玄清子師叔何時這麼好說話了?
“下一個。”秦曄敲了敲案幾。
年輕弟子收回視線,努力擺出平靜的表情,“啟稟師叔,靈獸園今年產了十二隻三階雪靈貂,按例該......”
“留兩隻毛色好的給掌門。”秦曄不假思索,“剩下的送去各峰,記得給見素峰留對成色相當的。”
池越翻書的手頓了頓。
“有問題?”秦曄挑眉。
“有靈雪和那隻金雕在,見素峰上已經夠熱鬨了,還要再加兩隻貂兒嗎?”池越無奈地歎了口氣。
秦曄低下頭偷笑了一聲,那隻碧眼金雕從前是蒼虛峰一霸,除了池越沒人製得住。
不知怎麼發現了他們常往見素峰去,便也跟過去搭了個巢。
後來某日因為它啄食了靈雪心愛的花,兩個小家夥結了梁子,三天兩頭地掐架,打鬥起來糟蹋了池越不少靈藥。
“師兄,我想養。”他抬起頭,對池越眨了眨眼眼睛。
“那就養吧。”池越想了想,大不了多給藥圃布置幾道防護法陣便是。
暮春的雨來得突然。
當值弟子抱著劍譜匆匆趕到劍閣時,窗內透出的暖光在雨幕中暈開溫柔的光暈。
他剛要叩門,忽聽裡麵傳來秦曄帶笑的聲音:“這招"星河倒懸"你教了三次我才學會,現在倒嫌我練得勤?”
“我是說......”池越的聲音比平日低啞,“該回去休息了。”
弟子僵在雨中,進退兩難。
突然一道劍氣掃來,簷下銅鈴"叮"地一響。
“進來。”池越的聲音恢複清冷。
殿內,秦曄懶洋洋倚在軟榻上,衣襟微敞。
池越倒是衣冠整齊,隻是案上的劍譜明顯是剛合上的。
“弟子愚鈍,"乘雲式"總不得要領......”
“雲無常形,劍無定式,莫被招式拘束住了。”秦曄突然開口,“氣走太淵,意守靈台。”
池越挑眉看他。
“怎麼?”秦曄撚起顆靈果,“我好歹是你親手教出來的。”
雨聲漸密,年輕弟子恍惚覺得,自己仿佛闖進了某種無形的結界。
這裡麵的池師叔和秦師叔,似乎和平日有所不同,那兩人眼中都隻能看見對方,自己立在此處,顯得有些多餘。
當他告退時,聽見秦曄在身後問:“我教得可對?”
池越的回答混在雨聲裡:“青出於藍。”
“以後晨課就在劍閣。”池越淡淡道,“庶務也到執事殿找你秦師叔。”
秦曄常去執事殿,他愛為師兄分憂,池越索性把事情都丟給他處理。
弟子偷偷抬眼,正看見池越將一塊墨玉令塞進秦曄袖中。
那玉令他認得,是首座弟子代掌蒼虛峰的印信。
“師兄差遣我做事,打算許我什麼好處?”他笑著去勾池越的手指。
池越反手與他十指相扣,聲音融在漸起的暮色裡,“想要什麼?自己來拿。”
入夜時,山間霧氣漸濃,見素峰如浮於雲海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