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春江
江碧如洗,遠處幾點白鷺在江邊悠然梳理著羽毛。
秦曄臥在船頭,岸邊飛鳥振翅而起,雪白的羽翼掠過天空。
“師兄,你看——”他指尖輕點,水麵頓時綻開漣漪,倒映的青山隨波搖曳,宛如一幅被風拂皺的畫卷。
池越倚在船舷,手中握著一卷未合上的道經,目光卻落在秦曄被日光鍍上金邊的側臉上。
“嗯。”他應道,“比《山河誌》裡畫的還好。”
秦曄挑眉:“你看的是道經還是我?”
池越合上書,坦然道:“看你。”
落日漸漸沉入水下,新月掛在了夜幕上。
潮水往複來去,一浪一浪的打在小船上,把木舟往岸上推去。
波浪裡的月影漸行漸遠,星子在靜謐的夜空中閃爍。
秦曄赤足踩在濕沙上,身後腳印很快被浪沫吞沒。
靈雪在水線附近撲來跳去,水裡的夜光藻被擾動,濺起一串幽藍星火。
池越坐在篝火旁邊,手裡翻轉著一條烤魚,正等著他們一同過來品嘗。
翌日清晨。
秦曄醒來時,發現自己被裹在池越的外袍裡。
山嵐如紗,繚繞在二人之間。
他伸手去捉,那霧氣卻從指縫溜走,微涼的指尖被人握住。
秦曄抬眼看去,正對上一雙含笑的清亮眼眸。
他們棄舟登山,沿著蜿蜒石徑徐行。
秦曄隨手折了一枝杜鵑,紅豔如火的瓣尖還凝著晨露,被他簪在池越的衣襟上。
“像不像當年在蒼虛峰後山?”秦曄笑道,“你教我認靈藥,我偏要摘花。”
池越抬手拂去他鬢角的落英:“你那時說,花比藥好看。”
“現在也是。”秦曄湊近,鼻尖幾乎貼上他的,“不過——”
他將掌心貼在池越心口,那裡有與他相同的命契印記:“現在我知道,最好看的不是花,是摘花的人。”
遠處,旭日初升,江天一色。
而他們十指相扣的影子,正長長地投在歸途上。
二)飛升
九百年後。
軒照真人立於太虛峰頂,須發如雪,衣袍獵獵,周身道韻流轉,似與天地共鳴。
天穹之上,金光垂落,仙樂隱隱,接引之門緩緩開啟。
掌門率眾長老立於階下,神色肅穆。
池越與秦曄並肩站在最前,衣袂交疊,靜默無聲。
軒照真人目光掃過眾人,最終落在兩個徒弟身上,唇角微揚:“為師今日登仙,就最後再囉嗦幾句。”
他先看向池越:“玄清,你天賦奇才,又性子沉穩,為師從沒有為你的修行費過心。
隻是修道之路漫長,須定心明誌,莫要荒廢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