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城市被一層薄霧籠罩,街燈在霧氣中暈開朦朧的光暈。
秦曄的公寓位於高層,落地窗外,整座城市的燈火如星河傾瀉,霓虹閃爍,車流如織,卻仿佛與室內隔絕成兩個世界。
池越站在門口,指尖輕輕抵在冰冷的金屬門板上,他深吸一口氣,按下了門鈴。
“叮咚——”
清脆的電子音在寂靜的走廊裡回蕩,池越屏住呼吸,等待著。
門內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有人站起身,那人的步伐慌亂,靠近了門口。
但那扇門始終沉默地關閉著。
池越把掌心貼在門上,能感受到門後傳來的微弱震動——
那是秦曄的呼吸,壓抑而克製,像一隻受傷的獸蜷縮在巢穴裡,不敢發出一點聲響。
他皺了皺眉,又按了一次。
“叮咚——”
依然無人應答。
池越的指尖輕輕抵在冰冷的門板上,低聲道:“……秦曄,我知道你在裡麵。”
門內,秦曄蜷縮在玄關的陰影裡,死死盯著牆上的監控屏幕。
屏幕裡,池越就站在門外,琥珀色的眼睛微微低垂,睫毛在走廊的燈光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他的輪廓清晰得不像幻覺,甚至連呼吸時肩膀的起伏都那麼真實。
秦曄的指尖死死掐進掌心,指節泛白,呼吸急促得像是下一秒就要窒息。
“假的……又是假的……”
他喃喃自語,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他已經見過太多次幻覺了——
每一次,隻要他一伸手,幻象就會像泡沫一樣破碎。
他試過擁抱、試過呼喚、試過用藥物強行維持清醒,可最終,池越的身影還是會消失。
所以這一次,他不敢開門。
他怕自己一碰,眼前的幻影就會徹底消散。
門外,池越的腦海中,靈雪投射出秦曄家裡的畫麵。
他看到秦曄蜷縮在玄關的角落裡,瘦削的身體微微發抖,那雙曾經溫柔含笑的桃花眼此刻布滿血絲,死死盯著屏幕,連眨眼都不敢。
池越的心臟狠狠揪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氣,撥通了電話。
“嘟——嘟——”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
但對麵一片死寂,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池越沒有急著開口,而是先讓秦曄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平穩、清晰,像是一種無聲的安撫。
池越放輕了聲音:“……秦曄。”
電話那頭,秦曄的呼吸猛地一滯。
池越繼續道:“我在門外。”
“……彆說話。”秦曄的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帶著壓抑的顫抖,“……彆說話……我怕你一出聲,就會消失……”
池越閉了閉眼,壓下喉嚨裡的酸澀,低聲道:“你看監控裡的畫麵。我說話了,但沒有消失,對不對?”
秦曄沒回答,但池越從監控裡看到,他的手指攥緊了手機,指節泛白。
池越放緩語氣:“你現在是不是很緊張?我知道你現在很渴,去倒杯水,喝完。”
秦曄沒動。
池越輕歎:“……你聽話,我就不會消失。”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久到池越以為他不會回應。
但最終,秦曄緩緩站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向廚房。
池越從監控裡看著他,眼眶發澀。
秦曄瘦了太多,寬大的襯衫空蕩蕩地掛在身上,手腕上纏著淩亂的繃帶,隱約滲出血跡。
他機械地倒了杯水,仰頭喝下,喉結滾動時,脖頸上的青筋清晰可見。
池越的指尖無意識地收緊,指節泛白。
“傷口……重新包紮一下。”他低聲道。
秦曄垂眸看著自己手腕上的繃帶,沒動。
池越的聲音更輕:“……秦曄,聽話。”
秦曄的睫毛顫了顫,最終,他緩慢地走向醫藥箱,動作僵硬地拆開染血的繃帶,重新包紮。
池越一直陪著他,輕聲引導他做完一切,直到秦曄回到沙發上,繼續盯著牆上的監控畫麵。
兩人隔著一扇門,透過電子屏幕遙遙相望。
隻有呼吸聲從手機裡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