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曄驚醒時,窗外已經放晴。
陽光透過半開的窗簾斜斜地灑進來,在被單上勾勒出一道金色的邊緣。
他眨了眨酸澀的眼睛,意識緩慢回籠。
這一次,他的身邊躺著另一個人——
一個溫暖的、真實存在的身體正緊貼著他。
秦曄的身體僵住了。
這個溫度太熟悉,熟悉到讓他不敢轉頭確認。
秦曄感到一陣眩暈,他不得不抓住床沿才能保持平衡。
所有的感官都在告訴他,這不是幻覺。
但多年的失望已經在他心裡築起一堵高牆,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他盯著天花板上反射出來的光斑,看著它隨著太陽升高而一點點推移,直到邊緣開始模糊消失。
耳邊是均勻的呼吸聲,溫熱的氣流偶爾拂過他的肩頸,激起一陣細微的戰栗。
池越這一覺睡了很久。
從抵達這個世界開始,他的情緒一直像被拉緊的弓弦,身體虛弱,又心緒不寧,加上長久沒有進食,本就在暈厥的邊緣。
前一天夜裡在客房淺眠了一會兒,也睡得並不安穩——
每隔一小時就會驚醒,確認秦曄的情況。
天亮後,他又和心理醫生溝通了許久,了解秦曄這些年來的病情。
接著是安撫照顧著秦曄吃飯、洗澡,他實在不放心讓秦曄自己一個人待著。
他們一起收拾了家裡,將散落的藥瓶、草稿收好,空酒瓶扔進回收箱。
給綠植澆水,給走廊燈報修,打開窗戶讓積鬱已久的空氣流通。
一起出門買菜、購物,去了解周圍的環境。
夜裡,秦曄仍然握著他的手不放,一雙眼睛在昏暗的床頭燈下顯得格外明亮,又帶著幾分可憐巴巴的祈求。
池越便順水推舟和他一起歇在了主臥。
也許是愛人就在身邊的緣故,他難得地睡了個懶覺,連夢都沒有做。
睜開眼睛時,秦曄正板板正正地躺在他旁邊,雙手交疊放在腹部,姿勢標準得像是軍訓剛回來的大學生。
池越短促地笑了一聲,伸手將人撈到懷裡,在對方緊繃的額頭上親了一下。
秦曄像是被按了暫停鍵,整個人僵住了。
他慢慢抬起手,摸了摸被親過的位置,眼睛亮亮地盯著池越,像是看著什麼不可思議的奇跡。
陽光正好落在他臉上,將那雙桃花眼映成了透明的琥珀色,裡麵盛滿了小心翼翼的歡喜。
“早。”池越的聲音還帶著晨起的沙啞,手指自然地梳理著秦曄睡得翹起的頭發,“睡得好嗎?”
秦曄張了張嘴,卻隻是點了點頭。
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像是要把湧到嘴邊的話咽回去。
池越看穿了他的猶豫,用指腹輕輕摩挲著他的耳垂——
這是他們從前世界就有的小習慣。
“想說什麼就說。”池越的聲音很輕,“我不會消失的。”
秦曄的眼睫顫了顫,終於開口:“我……怕這是夢。”他的聲音乾澀,“以前也夢到過...醒來就……”
池越的心口一疼。他拉起秦曄的手放在自己臉上:“感受一下?夢裡的觸感會這麼真實嗎?”
秦曄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描摹著他的輪廓,從眉骨到鼻梁,最後停在唇邊。
池越順勢吻了吻他的指尖,看著對方的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我去做飯,你要不要一起來?”池越轉移了話題。
他剛要起身,就被秦曄拉住了手腕。
那雙眼睛裡閃過一絲慌亂,又很快被掩飾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