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的山坡上,暮春的陽光像融化的蜂蜜,緩慢流淌在草葉上。
池越把那條在風情街隨手買的掛毯抖開,深藍底色的織物上繡著金線纏繞的藤蔓,在風裡輕輕起伏,像小一片夜空。
“將就一下。”他彎腰鋪平毯子一角,“這裡沒地方買帳篷。”
秦曄沒接話,隻是盯著他彎腰時露出的那一截後頸,陽光穿透皮膚,能看見淡青色的血管。
他伸手,指尖碰了碰那塊皮膚,池越立刻縮了一下,回頭瞪他:“乾嘛?”
“有蟲子。”秦曄麵不改色地撒謊。
池越嗤笑一聲,拽著他的手腕把人拉下來。
毯子不算大,池越把它鋪在草地上,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布料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坐下。”池越拽了拽秦曄的手腕。
秦曄猶豫了一秒,還是順從地坐下。
池越沒客氣,直接枕上他的大腿,仰頭看他時,眼底映著細碎的日光。
“……重嗎?”池越低聲問,
“不重。”秦曄手指輕輕撥開池越額前的碎發。
池越閉著眼笑,“你比枕頭舒服。”
風從遠處吹來,帶著青草和泥土的氣息,秦曄的發絲被輕輕揚起,又落下。
遠處有鳥鳴,清脆的,一聲接一聲,像是某種安靜的對話。
“聽見了嗎?”池越突然說。
“什麼?”
“啄木鳥。”池越閉著眼睛,“東麵那棵杉樹上……,現在飛走了。”
秦曄抬頭,隻看見樹影搖晃,但他相信池越真的聽見了。
這人總能在嘈雜裡捕捉最細微的聲響,就像能在他的偽裝裡一眼找出埋得最深的情緒。
一片樹葉飄下來,落在池越鼻尖上。
秦曄摘掉葉子,順手用葉柄撓了撓他的睫毛。
“秦曄。”池越依舊閉著眼,嘴角帶著笑意,“你再手欠,今晚就自己睡沙發。”
秦曄低笑,把葉子放進池越襯衫口袋。
也許是陽光太暖,草葉太軟,他忽然希望時間就停在這一刻。
沒有幻覺與現實的拉鋸,沒有必須按時服用的藥片,隻有風、樹影,和懷裡這個連威脅都帶著縱容的人。
遠處傳來模糊的鐘聲,可能是山下的教堂。
池越突然抓住秦曄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乾嘛?”這次換秦曄問。
“讓你隨時確認。”池越睜開一隻眼,瞳仁被陽光照成琥珀色,“我是真的。”
掌心下的心跳平穩有力,和啄木鳥的節奏、風的呼吸、樹葉的沙沙聲,彙成同一種頻率。
秦曄俯身,吻落在池越眼皮上。
“我知道。”他說。
秦曄的呼吸慢慢平緩下來。
他抬頭,看向遠處起伏的山巒,風吹過樹梢,樹葉沙沙作響,茂密的樹蔭裡偶爾傳來幾聲啁啾的鳥叫。
原來世界可以這麼安靜,又這麼鮮活。
池越在他腿上翻了個身,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困了。”
“睡吧。”秦曄的手指輕輕梳理著他的頭發,“我在。”
陽光溫暖,風也溫柔。
他們就這樣,在開闊的天地間,互相依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