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路向南,穿過鬱鬱蔥蔥的山林,踏過蜿蜒的溪流。
不過一日光景,眼前便出現了州城高大的城牆。
城門處車馬如流,街市上叫賣聲此起彼伏。
秦曄頭一回見到這樣熱鬨的光景,眼睛都不夠用了。
綢緞莊前懸掛的五彩布匹,茶樓裡飄出的絲竹聲,街邊小販叫賣的糖人麵塑,每一樣都讓他駐足良久。
見秦曄這般新奇,池越索性在城南租了處僻靜小院,陪他逛遍城中各處。
天氣好時到城外去打獵、采藥,登山、跑馬,下雨時去茶樓聽書,平日裡便四處品嘗美食。
池越喜歡一家糕點鋪的鵝油鬆仁卷,秦曄硬是軟磨硬泡把人家的方子給買了下來。
在此處住了兩月以後,秦曄開始覺得城中過於吵鬨。
兩人便把那本山川風物誌拿出來,隨手一翻,翻到哪裡就去哪裡。
若是碰上有趣的地方,便停下來多玩一會兒。
有時住城裡,兩人同食同宿。
有時露宿野外,池越便會化作原型,讓秦曄睡在老虎毛絨絨的肚子上。
秦曄整個人陷進厚實柔軟的虎毛裡。
山君的肚腹隨著呼吸微微起伏,暖烘烘的,比什麼被褥都舒服。
秦曄聽著耳邊規律有力的心跳聲,漸漸沉入夢鄉。
睡夢中,似乎有什麼柔軟的物體輕輕碰了碰他的發頂。
夜風掠過樹梢,遠處傳來幾聲狼嚎,秦曄卻半點不怕,反倒睡得格外安穩。
這一路上,他們遇到過攔路打劫的毛賊,也曾被仗勢欺人的衙役試圖刁難。
在某個山村替人驅過作祟的怨靈,也在某個鎮子上被所謂的"正道人士"用除妖衛道的名義喊打喊殺。
有的地方太平美滿,繁華熱鬨;有的地方人煙蕭條,十室九空。
見證過許多悲歡離合後,人的閱曆便在這樣一件件事情中慢慢增加。
行至北境,大雪封山。
秦曄裹著厚厚的狐裘,在雪地裡踩來踩去。
他彎腰捧起一捧雪,團成一個雪球朝池越擲去。
雪球在半空中就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擋住,簌簌散落。
“幼稚。”池越站在雪中,連衣角都沒沾上半片雪花。
秦曄不以為意,又蹲下身去戳雪地裡的小腳印。
眯起眼睛分辨那足跡出自是狐狸還是黃鼬。
他呼出的白氣在睫毛上結了一層霜,鼻尖凍得通紅,卻還是興致勃勃。
兩人趟著雪追著足跡走了半天,卻一直沒瞧見什麼動物。
“玩夠了?”池越見他動作漸漸遲緩,出聲問道。
秦曄搓了搓手,剛要說話,突然打了個噴嚏。
池越歎了口氣,身形一晃,化作一隻巨大的老虎。
白茫茫一片的雪地裡突兀地落入一道橘紅的色彩。
“上來。”
秦曄從善如流,手腳並用地爬上去,整個人趴在虎背上。
池越的皮毛又厚又軟,還帶著暖意,瞬間驅散了寒意。
“阿越,”秦曄摟著他的脖子,湊在毛茸茸的耳邊問,“你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