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光線已經褪成暗藍色。
電子合成器的餘韻還在空氣中震顫,調音台上散落的譜紙記錄著他們嘗試過的七種編曲方案。
——從加入工業噪音到完全剝離節奏組,每個版本都像被解剖的標本,優缺點赤裸裸地攤開在專業審視下。
卻始終沒能找到最滿意的表達方式。
“再來一遍bridge部分。”池越皺眉盯著調音台上的頻譜圖,“把deay延遲效果)調到350s試試。”
秦曄的左手已經在效果器上完成了參數調整——他們之間的默契早已不需要完整句子。
當延遲效果再次響起時,聲波在房間裡形成完美的駐波,阿k的鼓棒恰好敲在波峰位置。
“牛逼!”老白剛歡呼出聲就挨了陳子航一肘擊。
——池越正在搖頭,修長的手指在空中畫了條鋸齒狀的線:“衰減曲線要更……”
他頓了頓,尋找準確的形容詞,“向外擴張.……放射狀,像玻璃碎裂的紋路。”
秦曄的虎牙無意識咬住下唇。
他剛要伸手調整參數,餘光瞥見牆上的時鐘,琴弦突然發出刺耳的"錚——"。
“六點半了。”他放下吉他,揉了揉發酸的後頸,“先去吃飯吧。”
阿k瞪大了眼睛:“啊?可是剛才那個思路還沒……”
陳子航一把拽住他的衣角,用誇張的嘴型無聲地說:“池、老、師。”
同時拚命使眼色看向站在調音台前的身影。
池越正站在那裡,經過一下午的高強度思考和創作,他眉眼間已經帶著些許疲憊。
老白的視線在兩人之間轉了圈,他倒吸一口氣,恍然大悟。
那個曾經為四小節soo熬夜到天亮的秦曄,此刻居然也會主動提出中斷排練。
“那……那我們去吃火鍋?”陳子航試探性地提議,悄悄觀察著兩人的反應。
秦曄已經自然地走到池越身邊,順手拿起對方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粵菜。”他斬釘截鐵地說,目光掃過池越泛白的指尖,“某人血糖要報警了。”
池越挑眉看向他:“某人是指誰?”
“我啊。”秦曄把外套甩到肩上,耳環隨著誇張的轉身動作晃出銀光,“餓到能生啃吉他。”
隊員們交換著震驚的眼神——他們認識秦曄的時間也不短了,就他那個張揚的性子,什麼時候這麼遷就過彆人?
更彆說這種近乎撒嬌的語氣了。
“走吧。”池越笑了笑,接過秦曄手裡的外套。
當兩人一前一後走出排練室時,剩下的隊員終於憋不住了。
“臥槽!”阿k一把抓住陳子航,“秦哥什麼時候這麼……這麼……”
“人性化?”老白補充道。
陳子航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秦曄正側著頭對池越說著什麼,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笑意。
後者冷淡的側臉被路燈鍍上暖色,像冰封的湖麵突然映出晚霞
他滄桑地歎了口氣:“愛情的力量啊。”
暮色漸濃,路燈次第亮起。
走在前麵的秦曄突然回頭,衝隊員們喊道:“愣著乾嘛?再不走沒位置了!”
粵菜館的冷氣開得很足,玻璃杯壁上凝結的水珠順著秦曄的手指滑落。
他動作嫻熟地用熱水燙好兩副餐具,將其中一套推到池越麵前。
“嘗嘗這個。”秦曄用公筷夾了塊蜜汁叉燒,卻沒直接放進池越碗裡,而是懸在兩人之間的白瓷盤上方,眼神帶著詢問。
等池越微微頷首,才穩穩落下筷子,金紅色的肉片在燈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
整頓飯秦曄都保持著這種明目張膽的殷勤。
——倒茶時總會先確認池越的杯子餘量,轉盤上的菜永遠會在池越麵前多停留幾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