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長些的警員眉頭微蹙,語氣裡多了幾分審視:“這真的是巧合嗎?”
“警官先生。”
“寫小說的人嘴裡跑火車不是常事嗎?”
微生枯輕笑起來,銀白的發絲隨意鋪蓋在肩上:“你們若是因此懷疑我什麼……”
“也許我該在祈禱自己晚點死的時候,順便幫市公安局也求一求晚點倒閉。”
想到他們進門時和保姆的交流,年長警員沒忍住捏了捏額角。
那位拿著高薪報酬的保姆是這麼形容微生枯的——“孱弱多病、漂亮、整天待在家裡看書寫字、平常不愛說話、開口就要嗆人。”
果真啊,還沒說什麼呢就開始噴毒液了。
因為保姆說過這位少爺不能有太大的情緒波動,一激動就會咳血,兩位警察連威脅他好好說話都不行。
語氣重點都怕把人壓死了。
年輕警員忍不住插話:“可那些人的死法和您寫的分毫不差,這未免太‘巧合’了。”
微生枯垂眸吹了吹杯裡的藥沫,褐色的液體泛起細小的漣漪。
他漫不經心地回:“那我是不是該慶幸自己沒寫他們飛升成仙,不然今天的頭條就是唯物與唯心主義的大戰了。”
客廳的挑高穹頂垂下水晶燈,燈串折射的光斑落在波斯地毯上。
微生枯姿態慵懶而放鬆地靠坐在燈光下,美得如琉璃般夢幻,也像琉璃般易碎。
“請您態度端正些,我們是來調查的。”年長警員皺了皺眉,他說:“不要太情緒化了,微生先生。”
這話說的倒是好笑,平白擾人清夢的不是你們麼,微生枯眼裡的嘲諷意味很明顯。
他拖著久病纏身的軀體苟延殘喘已經夠累了,因此從不掩飾情緒,堪稱想罵誰罵誰。
尤其是這種主動湊上來討罵的。
“情緒不掛在臉上,難道掛牆上?”
在對麵兩人的注視下,微生枯微笑反問:“我看起來很像蒙娜麗莎?”
嗅著空氣中浮動的清苦藥香,年長警員壓了壓火氣。
他拿出筆錄本:“請您配合說明一下,昨天晚上八點到淩晨四點的行蹤。”
“在家寫書,睡覺。”微生枯答得乾脆。
“有人能證明嗎?”
“保姆,還有我家附近的監控。”
他慢悠悠地喝下一口藥茶,指尖的墨痕清晰可見。
年長警員在筆錄本上劃了幾筆,抬眼時眉頭仍沒鬆開:“這些天您都沒出過門?”
“警官見過哪個白化病加先天弱症成天往外跑的。”
微生枯指尖敲了敲杯沿,藥汁在杯壁上留下淺褐色的痕:“還是說,你們覺得我能提著藥罐子,一邊咳血一邊去複刻小說裡的情節?”
沒說凶手是你本人啊,這萬一是團夥作案呢?
年輕警員沒把心中的懷疑說出口,隻低頭翻了翻手裡的卷宗:“可您書中關於作案手法的細節,連我們內部檔案裡都沒寫得這麼清楚。”
“哦?”
微生枯掀起眼皮,銀白的發絲滑過頸側。
他又笑了,喉間溢出的氣音像被風揉碎的枯枝:“那還真巧。”
這人不管說什麼都像是在諷刺。
偏偏打不得,罵不得。
年長警員的指節捏得發白,卻隻能耐著性子繼續:“您近期和受害者有過接觸嗎?哪怕是線上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