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乎分身的死亡,等同於不在乎自己。”
爻清虛握枝條的指尖在顫抖,卻始終沒有將其丟開,太陰的話滲入靈魂,逐漸將塵埃之母的蠱惑抹去。
他聽見太陰的反問,看見滲血的傷痕被一一挑開:“你的初心源於己身,作為本我、主體、中心,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在意自己的呢?”
是啊,當理想與自我達不到平衡,他又能在這條路上走多遠。
爻清的目光無法聚焦,他看著太陰,好像看見祂純白的長裙開始染血。
起初隻是星點殷紅,像草葉上不慎滴落的胭脂,順著裙擺的褶皺蜿蜒而下。
”我要如何在理想與自我間找到平衡點?”他喃喃自語,仍輕輕握著那根令自己痛苦的枝條:“這實在太難了……”
“你們都在試圖雕琢我,你、或是塵埃之母。”
這些話並非抱怨和訴苦,所以太陰沒有回答。
祂知道爻清是在和自己對話,而不是在尋求外人的解答。
“相較於不斷改變的自我,堅定理想反倒是最簡單的事了。”
爻清開始絮絮叨叨,甚至語無倫次地表達疑惑與迷茫:“我本以為努力完成任務就可以了,反正我也隻是喜歡扮演不同的人。”
“夜未燼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會殺死月見千代,那就按照劇本來,我接受月見千代的死亡。”
“在大賽上,新派與舊派的矛盾會被推至白熱化,那麼為保扮演的真實,就必須有人在派係爭鬥中死去。”
“不然黎明議會內部打來打去一點傷亡都沒有,外人還以為我們在玩過家家。”
在此刻,太陰更像是談話中的傾聽者。
祂平靜地注視著爻清,聽他詰問自身。
“將演繹進行到極致,這是我的理想不是嗎,可為什麼越靠近它,我就越容易漠視自己?”
綠枝逐漸延伸,晨露順著花瓣滾落。
記憶與情緒仍在劇烈翻湧,這讓爻清很難理性思考,所以他花了很久才弄清痛苦的根源是什麼。
是自己將理想當成了借口,用角色的命運掩蓋不忍,用劇本的邏輯麻痹疼痛。
久而久之,他忘了哪些是人物的選擇,哪些是自己的感受。
“我很高興你能發現。”
太陰的聲音終於響起,沒有絲毫評判的意味,更像在陳述一個客觀的事實:
“真實不等於漠視。”
“你可以接受人物的死亡,但不能忽視自己為這份‘接受’所付出的情緒代價。”
“那些分身身上流著與你同源的精神力,他們的消亡,本質上也是你的靈魂在消亡。”
祂默不作聲地加強了枝條所傳遞的力量。
直到那抹紅徹底消失在視野裡,他才緩緩頷首,說出結論:“我對他們的漠視,其實是對自己的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