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書欣本意是想暗示陳俊生去飯店對麵買根白糖冰棍給她吃,解解暑。
怎料陳俊生順勢就帶她做起了冰棍生意。
縣裡有間國營冰工廠,前身是饒城兵工廠,專門造軍火的。
由於設備老舊產能落後,無法滿足部隊采購及外貿需求,廠裡便按照上級指示對現有設備進行改造,搖身一變成了冰工廠,專門生產白糖冰棍。
前些年,冰工廠生產的冰棍專供縣裡的供銷社和代銷店,政策逐步放寬後才允許個體戶拿貨零售。
夏日炎炎,對於擁有自行車的陳俊生,還有正在享受假期的喬書欣來說,便宜又好賣的白糖冰棍,無疑是個低門檻,低成本,且有廣闊市場空間的好生意。
眼下個體戶做買賣,主要有兩大陣地,一是在城裡擺地攤,二是下鄉。
城裡的工薪階級有消費能力,東西好賣是共識。
下鄉進村往往吃力不討好。
陳俊生偏偏反其道而行。
他從縣中教室就地取材,製作出兩個木箱子。
隨即騎車去國營冰工廠批發一大箱冰棍,臨走前還強行找工廠保衛科的大爺借了件破棉襖,墊進木箱裡當做保溫隔熱層。
後座搭上箱子,欣姨就隻能坐前麵三角架上,好在她並不介懷,屁顛屁顛地隨車奔向楓樹嶺公社。
楓樹嶺公社早年在公社書記羅華的帶領下,興辦了一家大型集體製磚窯廠。
改革開放以來,磚廠生意日漸紅火,磚廠的工人們天天有活計,年年有分紅。
這裡的消費能力絲毫不弱於縣城,卻很少有個體戶下鄉賣貨。
原因是這邊的路太爛了,進入楓樹嶺公社的主乾道,被拉磚的拖拉機來回折騰得完全不像樣,自行車、板車進出不便。
然而陳俊生卻是沿著“楓樹嶺水庫”方向另辟蹊徑,全程隻用了二十多分鐘,既輕鬆又快捷地來到了磚窯廠附近。
“賣冰棍,賣冰棍哩!”
陳俊生把車停在一處樹蔭底下,大聲吆喝:“好吃的白糖冰棍,便宜賣咯!”
彆看今天已經立秋了,這南方秋老虎的凶威比起此前的三伏天,有過之而無不及。
正值晌午,烈日高懸,陳俊生熱得汗流浹背,短褲底下小卷毛濕漉漉的都能擰出水來。
喬書欣倒是挺愜意,坐在不遠處青石板上吃冰棍。
“同誌,白糖冰棍什麼價啊?”
有個頭戴草帽,身穿白色背心,約莫五十來歲的中年大叔過來問價。
陳俊生掀開舊棉襖,先讓人看貨,然後笑著報價:“兩分錢一根,五分錢三根!”
問價的大叔低頭瞅兩眼箱子裡滿滿當當冒著涼氣的白糖冰棍。
再用餘光掃向青石板上吃得正美的漂亮女同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你這冰棍看著不錯,價錢也蠻公道。”
陳俊生笑道:“我這是中午剛從國營冰工廠拿的貨,為了下鄉做口碑,自己貼錢進來給鄉親們送福利,五分錢三根這價格,去到縣裡的供銷社都買不著。”
他這話半真半假,國營冰工廠進貨是真,貼錢給鄉親們送福利,那是上墳燒報紙,糊弄鬼呢。
不過話說回來,八十年代的老同誌哪裡聽過這種騷話?
彆說老同誌了,就連小喬同誌都聽得一愣一愣的。
這白糖冰棍,個體戶的進貨價8厘每根,縣裡供銷社的進貨價低至五厘,但大家基本統一售價,賣2分錢一根。
陳俊生報出五分錢三根的價格,主要是抓住消費者都愛占小便宜心理,薄利多銷,加快出貨。
看著大叔好像在猶豫,陳俊生沒有急著推銷,而是接著吆喝:
“冰棍,冰棍,清甜解暑的白糖冰棍便宜了,兩分錢一根,五分錢三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