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點四十五分,天剛擦黑,忙完公務的李東來同誌回到家,愛人端來一碗他最愛吃的炸醬麵,還沒來得及動筷,紀檢部門的同誌就進屋了。
“同誌,你們…有什麼事嗎?”
李東來放下筷子站起身來,屁股不自覺地夾緊了。
“李東來同誌,你好。”
領隊的老同誌禮貌性地打了聲招呼,然後自我介紹道:“我是省紀委監委駐省工商局紀檢監察組組長,劉嘉良。”
“劉組長,您好。”
李東來聽到劉嘉良同誌這開場白,心裡咯噔一下,生出不祥的預感。
前些年,“打辦”作為獨立部門,權柄很重,近幾年隨著國家實行改革開放,逐步放鬆市場管製,打辦的存在感早已不複當年,工商管理局的權威性和重要性日漸凸顯。
劉嘉良瞥了眼飯桌上的炸醬麵,而後目光投向李東來,臉色嚴肅地說:“我們接到反映,說你存在濫用職權,貪汙受賄,縱容、默許親屬、身邊工作人員及其他特定關係人員參與投機倒把等違法亂紀行為,請你跟我們走一趟,核實一下情況。”
“什麼?”
李東來既驚訝又無辜,隨即鄭重其事且正義凜然地替自己辯解道:“嘉良同誌,這裡麵肯定有誤會,我作為省委省政府打擊投機倒把工作組副組長,絕對不可能知法犯法,更不可能縱容、默許親友參與投機倒把!這一定是誣告、栽贓、陷害!”
“我們接到的是實名舉報。”
劉嘉良聲音冷沉:“你有沒有問題,或者這其中是否存在誣告,都需要你配合我們調查清楚之後,才能下定論。”
言罷,劉嘉良不再給李東來辯解的機會,直接出示公文,一聲令下:“帶走!”
李東來聽到對方來硬的,正打算挺直腰杆強勢回應,可當如狼似虎的執法人員上來就動用擒拿手時,他頓感情況不妙,內心一片冰涼。
另一邊。
陳俊生帶上宋小愛在西湖茶樓吃過晚飯後,開車去往錢塘采砂廠。
“你跟著我,其實是件很危險的事。”
路上,陳俊生瞟兩眼坐在副駕上把玩麻花細辮的小姨妹,慎重地提醒一句。
“沒關係。”
小愛同誌抬起眼眸,俏生生的回應道:“我在圖書館裡工作久了,感覺自己就像一隻困在籠子裡的鳥一樣,整天不得自由。”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我恨不得到處撒野…如果不小心碰到危險的話,就當增長人生閱曆了,隻要能留我一條小命,隻劫財,不劫色就好了。”宋小愛嘰嘰喳喳的,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
陳俊生就說:“這年頭的劫匪可沒那麼善良,碰上你這樣的小肥羊,他們不僅劫財劫色,完事還要殺人滅口。”
宋小愛眸子忽閃,想想也對,現如今搶劫是重罪,違背婦女意願也是重罪,動輒槍斃,所以犯罪分子個個窮凶極惡,不留活口。
想到這,宋小愛搖下車窗,轉頭看了看後麵跟著的三台吉普車,心思稍定。
“怕了吧?”陳俊生笑問。
“不怕。”宋小愛嘴硬道。
陳俊生聳聳肩不再多說什麼,前麵不遠就到采砂廠了。
“俊哥。”
“陳總。”
“陳總。”
……
陳俊生平時很少在采砂廠這邊露麵,廠裡的大小事務基本上都交給柯文海和高城打理。
這次過來,意外的瞧見個熟麵孔。
高城的弟弟,高牆。
“俊哥,對不起。”
高城跑步來到陳俊生麵前,低著頭,態度極為恭敬誠懇地道歉:“我犯錯誤了。”
“犯什麼錯了?”陳俊生反問。
高城被問得心裡犯怵,臉上冒冷汗:“我不該把高牆這小兔崽子帶進廠裡來。”
說完,他抬手就用大耳刮子狠狠地扇自己的臉。
高牆站在一旁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喘。
“行了行了,我都沒說什麼,你又何必自責呢。”
陳俊生上前幾步,握住高城的手腕,語氣很平和的說:“我做生意,有自己的一套用人標準。一次不忠,終生不用。”
高城抿著嘴,沒吭聲,眼眶卻突然泛紅。
“俊哥這是要趕我走了啊…”
高城想到這,心裡就格外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