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疼欲裂。
方寒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不是熟悉的天花板和王者榮耀的海報,而是一片熏得漆黑的茅草屋頂,幾縷陽光從破洞裡擠進來,照亮了空氣中飛舞的塵埃。
“我……操?”
他下意識地坐起身,環顧四周。
土坯壘成的牆壁坑坑窪窪,牆角結著蛛網。一張破舊的木桌缺了半條腿,靠牆勉強立著,上麵隻有一個豁了口的陶碗。身下是硬邦邦的木板床,鋪著一層薄薄的稻草,散發著一股黴味和汗味混合的古怪氣息。
家徒四壁,說的就是這兒吧?比自己租的地下室還離譜。
就在這時,一股龐雜的記憶洪流湧入腦海,差點讓他再次昏厥過去。
大景王朝,嘉佑三十七年。天災人禍,餓殍遍野,苛捐雜稅猛於虎。
他穿越了。
身體的原主也叫方寒,是這柳溪村一個普普通通的村民。父母早亡,留下幾畝貧瘠的薄田,勉強糊口,日子過得朝不保夕。就在昨天,原主因為淋了場雨,加上長期營養不良,一病不起,就這麼沒了。
然後,自己這個靠王者代練為生的二十一世紀宅男,就成了他。
方寒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穿著一件滿是補丁的麻布短衫,褲腿還短了一截,露出乾瘦的腳踝。
可不對勁的是,他的左手裡,還緊緊攥著一個塑料袋。
袋子裡是四個熱乎乎、白胖胖的大饅頭。
這是他剛在樓下早餐店買的,準備一邊打單子一邊啃,怎麼跟著一起過來了?
方寒徹底懵了,他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臉,疼。又狠狠咬了一口饅頭,鬆軟香甜,是熟悉的味道。
這一切,都是真的。
“回,我要回去……”方寒喃喃自語,聲音裡帶著一絲哭腔。
沒有WIFI,沒有手機,沒有快樂水,連飯都吃不飽,這日子怎麼過?他一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宅男,在這種地方怕是活不過三天。
他想念自己的電腦,想念峽穀裡的隊友,甚至想念那個總是催他交房租的房東。
“哐!哐!哐!”
屋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鑼聲,緊接著是一個粗獷的嗓門劃破了村子的寧靜。
“都出來!都出來!人牙子帶人來了,要買媳婦的都到村口大槐樹下!”
是村長趙鐵山的聲音。
買媳婦?
方寒愣住了。這詞兒隻在電視劇裡聽過。
記憶碎片再次浮現,讓他瞬間明白了這三個字的沉重。大景王朝末年,活下去是唯一的奢望。男人死了,女人和孩子就會被賣掉。家裡揭不開鍋,也會把女兒賣掉換幾鬥米。被賣的女人,命運好的,給人當媳婦傳宗接代;命運不好的,轉手就會被賣進青樓,下場淒慘。
“吱呀——”
隔壁的門開了,楊紅梅探出個腦袋,看到方寒也杵在門口,撇了撇嘴。
“喲,病秧子也出門了?怎麼,你也想去瞧瞧?就你這窮得叮當響的樣,看得起買不起。”
說完,她扭著腰,得意洋洋地朝著村口走去,嘴裡還念叨著:“我家趙田也該說媳婦了,正好去挑個屁股大的,好生養。”
方寒沒理會她,鬼使神差地,也跟了上去。
他想看看,這個時代究竟有多殘酷。
村口的大槐樹下,已經圍了一圈人,男人們伸長了脖子,眼睛裡放著光,像是在集市上挑選牲口。
人群中央,兩個賊眉鼠眼的漢子,正吆喝著。他們身後,站著十幾個女人,大的三十來歲,小的才十五六歲,個個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眼神麻木得像一潭死水。
“都看好了啊!保準都是能乾活能生娃的!這個,李家村的,種地一把好手!隻要三兩銀子!”
“這個屁股大,一看就能生兒子!二兩五錢,帶走!”
村民們議論紛紛,討價還價。
“太貴了,能不能少點?”
“這婆娘太瘦了,怕是乾不動重活。”
方寒站在人群外圍,胃裡一陣翻江倒海。他看著那些女人被捏胳膊、看牙口,像商品一樣被估價,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這就是人命不如草芥的時代。
他的目光掃過那些女人,大多是長期勞作留下的黝黑皮膚和粗壯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