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很輕,帶著一絲初愈的虛弱。
卻像一根羽毛,輕輕搔刮著方寒的心。
眼前的白芷柔,已經和昨天那個被當成添頭、隨時可能咽氣的“貨物”判若兩人。
她就像一塊蒙塵的美玉,被方寒用一碗肉粥和一夜的照顧。
擦去了表麵的汙垢,開始綻放出驚心動魄的光華。
方寒看著她,心裡那點因為搞到錢路子的得意,忽然就淡了。
他擺擺手,想說點什麼,卻又覺得說什麼都顯得矯情。
白芷柔見他不說話,以為他還在介意什麼,眼圈又紅了。
她想起了自己被賣時的絕望,想起了族人的冷漠,想起了人牙子的打罵。
又想起了這間破屋裡的溫暖,想起了那碗能暖到骨子裡的肉粥。
兩相對比,天壤之彆。
她忽然“噗通”一聲,直直地跪了下去。
“你這是乾什麼?”方寒嚇了一跳,趕緊去扶她。
可她卻執拗地跪在地上,不肯起來。
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順著她光潔的臉頰滾落。
“恩公大恩,芷柔無以為報。隻是……隻是芷柔還有一個妹妹,名叫白雪見,與我一同被拐。人牙子嫌我們多,在半路上就把我們分開了,我……我不知道她被賣去了何處,是生是死……”
她哽咽著,幾乎說不下去。
那是一種更深的絕望。
自己活下來了,可唯一的親人卻還陷在泥潭裡,不知遭受著怎樣的折磨。
這種愧疚和擔憂,比自己受苦時還要煎熬。
方寒看著她梨花帶雨,哭得渾身發抖的模樣,心裡莫名地一抽。
媽的,見不得美女哭。
更何況,這還是自己用兩個饅頭換回來的,綁定了係統的媳婦兒。
她不高興,自己的能量就沒得漲,就回不了家。
於情於理,都得管。
可是怎麼管?這大景王朝人生地不熟的,找人跟大海撈針一樣。
再說,找到了,拿什麼贖人?
錢!
歸根結底還是錢!
方寒的目光,再次落在了牆角的那個空啤酒瓶上。
計劃得提前了。
他深吸一口氣,轉身從牆角拿起那個深綠色的啤酒瓶。
然後,他走到白芷柔麵前,舉起酒瓶,表情無比嚴肅。
“你先起來。”
白芷柔被他這副模樣弄得一愣,抽泣聲都小了些,下意識地站起身。
方寒將啤酒瓶對著從屋頂破洞漏下的陽光,瓶身通體碧綠,晶瑩剔透。
“這是我方家祖傳之寶,名曰‘碧海琉璃樽’。”
他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臉不紅心不跳,“乃是前朝宮廷之物,傳到我這一代,本想當個念想,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動用。”
白芷柔的眼睛瞬間瞪圓了。
琉璃!
而且是如此通透無暇的琉璃!
她出身官宦之家,見識不凡。她知道,當今市麵上所謂的琉璃,大多渾濁不堪。
氣泡密布,即便如此,一小件也價值百金。
而眼前這個……通體澄澈,色如碧海,巧奪天工,簡直聞所未聞!
這……這是貢品級彆的寶物!
她徹底懵了,腦子裡一片混亂。
他……他家裡這麼窮,怎麼會有如此寶物?
方寒看著她震驚的表情,心裡暗笑,繼續加碼。
“你放心,你妹妹的事,就是我的事。明日,我就去縣城,把這傳家寶賣了,換了錢,無論你妹妹被賣到哪裡,花多少錢,我都把她給你贖回來!”
話音擲地有聲,在這間小小的茅草屋裡回蕩。
白芷柔的大腦“轟”的一聲,徹底炸了。
她怔怔地看著方寒,又看看他手裡的“碧海琉璃樽”。
他說什麼?
他要為了她那個素未謀麵的妹妹,賣掉他的傳家寶?
一股無法形容的巨大暖流,猛地衝垮了她心中最後一道防線。
這個男人……這個用兩個饅頭把自己從地獄邊緣拉回來的男人……現在,又要為了自己,變賣祖傳的寶貝……
她還能拿什麼來報答?
“不可!萬萬不可!”
白芷柔猛地回過神,再次跪了下去,這次是死死抱住了方寒的大腿,哭得泣不成聲。
“恩公,萬萬不可!這是你的傳家之寶,怎能為我一個……一個不相乾的人毀掉!妹妹的事,是芷柔命苦,不敢再勞煩恩公……”
“什麼不相乾的人?你現在是我媳婦。”方寒低頭看著她,語氣不容置喙。
一句話,讓白芷柔的哭聲戛然而止。
她抬起淚眼婆娑的臉,呆呆地看著方寒。
媳婦……